“我們去哪?”棲川唯打着呵欠問。
“等會出喫飯,”多崎司說道,朝一邊的鋼琴走過去,“這可是療養院裏邊唯二的鋼琴,其中一臺拱病人們上音樂課用的,就只有這臺可以趁着週末過來玩玩。”
棲川唯無聊地盯着他:“你就是爲了這個才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
“很值得不是嗎?”多崎司反問一句。
慄山櫻良會心地一笑。
“今天又準備表演什麼給我看?”她聲音清冷地問道。
“讓我想想呀……”
多崎司坐在鋼琴前,打開蓋子,歪頭打量了部長大人幾眼,少女重新清明起來的眼眸也帶着笑意看他,像陽光照在冰塊上那麼透明而耀眼。
“多崎君快點喲~”
沒有離開的小林醫生說了句,她靠着長椅,語氣很自然,“我那邊還有個病人等會要會診的,爲了來看你的演出,我可是特意推遲了呢。”
“小林醫生你太壞了,”多崎司笑着罵了句,“這明明是我和慄山小姐的私人時間,你上週末白聽一次就算了,怎麼這周還好意思過來!”
“免費的嘛~”小林醫生叼着煙笑笑,但沒點燃,她欣喜地在膝蓋上把兩手攥在一起,“生活那麼無聊,難得有音樂會可以欣賞,多崎君不至於趕我走對吧?”
“就算不趕你走,也不讓你聽明白什麼意思!”
多崎司十分小氣地說了句,最後看一眼慄山櫻良,“爲了櫻良!”
“快點!”慄山櫻良嫌棄地催促道。
棲川唯也不急着離開,靠着椅背,合上眼睛。
高高的圓形穹頂,中間有着漂亮的天窗,少年撩了下額前凌亂的劉海,十根手指熟練地搭在琴鍵上,輕輕按下。
輕盈柔和的旋律,在教堂之中響起……
陌生的旋律……棲川唯張開眼睛,視線裏看到的是他風度翩翩的模樣,嘴角微翹。
盯着他心無旁騖幹某件事的時候,金髮少女總會覺得他身邊的一切的事物好像都是由黑和白的漸變構成的,看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色彩。
用慄山櫻良的話來說,這就叫疏離感。
前奏響起沒多久,多崎司張開嘴,輕柔地哼唱起來。
?童年你與誰渡過
?聖詩班中唱的歌
?再哼一哼可以麼
聲音出來的瞬間,還在想着會有怎樣驚喜的慄山櫻良驀然顫抖了下,一陣激動的喜悅感令她的身體輕輕顫抖着。
?從前你與誰路過
?逛的公園有幾多
?再走一走可以麼
教堂之中,只有淡雅寧馨的鋼琴旋律聲,以及少年唱出來的異國語言。
棲川唯聽不懂。
但她覺得大受震撼。
從慄山櫻良那奇怪的,要淪陷了的眼神中,金髮少女可以得知,多崎司戳中了的她的G點,這個清冷高傲的少女,已經處在要壞掉了的邊緣了。
小林醫生輕輕跟着打拍子。
聽不懂沒關係的,反正她來就是爲了欣賞演出而來,而且還能喫一波美少年和美少女的狗糧,這樣的體驗在療養院裏可太難得了。
?多麼妒忌你昨日同過的窗
?對你天真的讚賞
唱到這兒,多崎司轉頭看向慄山櫻良,清澈的眸子裏露出調皮的笑意。
‘看,只爲你而唱的,我沒撒謊吧?’
兩人互相對視。
柔和燈光的覆蓋下,慄山櫻良的臉上鍍着一層光膜,既溫暖,又明亮,平日裏凜然的氣質散得一乾二淨。
?遺憾我當時年紀不可親手擁抱伱欣賞
?童年便相識
?餘下日子多閃幾倍光
怎麼說呢……
多崎司專注的演奏着音樂時,慄山櫻良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夏日午後的響雷擊穿了一般。
這傢伙……
從一開始,好像就很懂得怎樣挑起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和他產生共鳴。
?誰讓我倒流時光一起親身跟你去分享
?遺憾印象
?沒有你家中那面牆
在這裏……
在這個教堂……
在這個自己從六歲呆到十二歲的療養院裏,他接着一首歌來表達心中的所思所想,既貼合實際發生過的事,也足夠情深意切,還是在有旁人在的情況下傳遞出只有她能接收到的心意……
慄山櫻良很難招架這種花了心思的小浪漫的啊!
?拿着你相簿
?從頭細看
?你六歲當天
?已是我偶像
淡淡的旋律,溫柔的歌聲,彷彿敲打在人心上的音符。
停下來的時候,小林醫生開心地拍起手掌來,“好曲子!我,無比喜歡!”,她樂呵呵地說道,“簡直就像窗外的連綿細雨一樣,輕輕灑過無邊無際的茫茫草原。”
“白嫖的,你當然喜歡。”多崎司吐槽她一句。
“可別那麼小氣,”小林醫生摸摸口袋,掏出一枚百円硬幣,“欸,我還有點意猶未盡呢,可以點歌麼?”
“這周已經結束,下週請早!”
多崎司離開鋼琴,朝慄山櫻良走過去。
“哎,可惜,”小林醫生惋惜地搖搖頭,又看向棲川唯,“你可會彈鋼琴?不行的話手風琴豎琴也可以。”
棲川唯搖搖頭。
依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像個洋娃娃。
“那隻能我自己來啦~”小林醫生站起來,迎面走向鋼琴,和多崎司擦肩而過時,她還笑了笑,“我彈得不好的喲,等會可別笑話我。”
說吧,她在鋼琴前坐下,彈起了《致愛麗絲》。
指法不夠嫺熟,樂譜也沒能記起,但好在曲子本身感情充沛,演奏着本身的喜悅之情也通過演奏表達出來,聽起來還蠻舒服的。
走到慄山櫻良身邊,多崎司問道:“還滿意不?”
“超級肉麻。”慄山櫻良忍着笑答道。
“部長大人喜歡不?”
“畢竟是個女孩,雖說不刻意追求,但偶然遇到了,會感動也是理所應當的嘛,不對?”
“看來我還得再加把勁纔行。”
“嗯?”
“你都沒主動獻吻,肯定是我表現得還不夠好。”
“……多崎同學,”慄山櫻良的語調稍稍變冷,“你的腦子是不是也和教堂裏的木質屋頂一樣,被雨水和陽光腐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