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簾風月九重天

    那株野生的椒果在夏統領派人護送之下,由醫官帶回京裏,連夜面聖。並詳述定遠侯的傷勢只需耐心靜養,一年半載定能痊癒。

    既然醫官這麼說了,豐元帝便讓他不必去丹臺山了,回宮裏擔值。

    醫官如釋重負,暗呼有驚無險又一關,連忙叩謝君恩。

    此處就不多贅述了。

    經過大司農的鑑定,那株野生椒在武楚的確是新品種。但有人在距離武楚萬里之遙的沿海小國,見過此種作物,據說成熟的時候紅彤彤一片,十分壯觀。

    也是野生的,甭說人了,連豬狗都不喫那玩意兒。不知定遠侯有何憑據,認爲它能喫?

    來自大司農的質問,在翌日一早傳到丹臺山。

    “怎麼,本侯在自己的山頭髮現新作物,已試毒,送回京中獻與陛下,而你們大司農連試喫驗證的膽量都沒有嗎?”定遠侯淡然道,“大司農莫非是在責怪本侯多事?”

    “不敢,不敢,我們大人絕非這個意思。”前來送口信討要憑據的小官吏汗流浹背,點頭哈腰地賠着笑臉,“只想問問,侯爺可曾見過此等菜餚?”

    “本侯要是見過,它還算什麼新品種?”定遠侯無語了。

    呃,小官吏汗顏。

    “磨嘰!”一大早前來請安的元昭見狀,不耐地吩咐季五,“季叔,昨晚我讓廚房做的泡椒雞爪呢?好了嗎?”

    是雞爪,不是鳳爪也不能說龍爪,會被砍頭的。但夢裏就是鳳爪,所幸,這裏是武楚朝。

    本想等小辣椒泡好了再用,可她等不及要嚐嚐味道,看看和夢中的是否一樣。這不,作爲她的最佳拍檔,陶老倌連夜給她做了,聲稱明兒一早便有得喫。

    “好是好了,您得先喫東西墊一墊。”季五很爲難,“還是由屬下嘗給來使看吧?”

    “你想得美哦。”元昭抗議,小嘴叭叭地,“這是新品種,誰頭一個喫,誰能千古留名,怎能讓給你?”

    在夢裏,那什麼第一個喫螃蟹的人便是如此,她也要做。

    季五:“……”認命地出去給她傳小食。

    從昨晚到現在,小郡主便興奮唸叨要做頭一個嘗新品種的人。當然,她會如願的,但實際上,她絕非頭一個喫那野生椒的。

    試毒的朱壽纔是第一個,第二個是試菜那位。

    府裏有專門試菜的僕從,確定無毒無異常纔敢擺到主子們的跟前。

    無論如何,元昭急切期待泡椒雞爪的到來。

    在等待期間,在爹孃關愛的目光注視下,元昭着急地喫着早點小食,細嚼慢嚥。好不容易喫完了,撤席,吩咐婢女給在座的衆人上溫湯、甜湯和冰乳茶。

    官吏不明所以,仍然耐着性子陪侯府一家三口用小食,等候小郡主口中的泡椒雞爪。

    等擺好各類甜湯,接下來,一行婢女各捧一個漆盤井然有序地進來了。當看到一小碟色澤清淡的菜餚擺在自己的案前時,官吏微感愕然,不知如何下口。

    無妨,自己不懂,可以偷學旁人的。

    只見對面的小郡主先淨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溫甜湯。而後,特別粗俗地用手拿起一隻雞爪啃了起來。

    “哇,好辣!”

    剛啃一口,元昭被直接辣翻,向後躺平了。嚇得爹孃跳了起來,卻又見她小臉通紅地在婢女的協助之下重新坐好,使勁地朝嘴巴扇風,一邊狂灌冰乳茶。

    生怕這些野生椒不夠辣,特地讓廚房把它搗爛,這是她任性的下場。

    定遠侯和姜氏這才驚魂未定地坐回原位,憂心忡忡地瞅着她。若非朱壽十分確定且擔保它無毒,夫婦倆根本不敢容許孩子胡鬧。

    官吏見小郡主親自嘗試了,自己身爲大司農的官吏,不能慫!

    於是,他手指微抖,緩緩伸向那色澤清淡,旁有紅椒末點綴的雞爪……

    半個時辰之後,大司農的官吏神情嚴肅,嘴脣緊抿,行色匆匆地走出無極觀。一踏出觀門,兩名官吏頓時神情扭曲,呲牙裂嘴,不斷哈着氣和用手扇風。

    太辣了!絕非一般人敢嘗的。

    瞧,連定遠侯都只敢嘗一口,他的夫人姜氏僅用筷子點了一下味道嚐嚐,根本不敢喫。

    幸虧量少,每人頂多兩小塊。

    倒是那位小郡主,辣翻了繼續喫,一邊喫一邊喝甜湯,身後的婢女一邊忍笑一邊給她添茶、添雞爪。全場唯獨她喫得那個酣暢淋漓,毫無形象可言。

    他倆上前觀察過,她喫的和大家的絕對一樣。

    定遠侯一家這是用生命爲陛下試菜,勇氣可嘉,相信大司農這回無話可說了。兩名官吏拖着半條命下山,回到馬車裏再猛灌一口熱茶,頓時被辣翻……

    不日,京裏傳來陛下的旨意,定遠侯獻新作物有功,安平郡主試喫有功,賞千金,絲帛30匹,貂裘三件,還有牛肉、粳米等物。

    丹臺山上,一家三口領了賞賜,謝完恩,定遠侯讚賞的拍拍女兒那鬼點子賊多的小腦殼:

    “陛下的賞賜來得正及時,留給我們的昭兒當嫁妝。”

    姜氏抿嘴輕笑,也伸手摸摸孩子的發頂。

    “謝阿爹,謝阿孃。”元昭再謝父母之恩,臉不紅氣不喘地仰起小臉,“阿爹,我那沙漏呢?何時做好?”

    “飯要一口一口喫,不着急。”定遠侯攜同夫人返回觀內。

    “怎能不急?”元昭連忙追上去,“眼看三哥的武試即將開始,一旦考上武魁,指不定哪日就得上戰場用得上它。”

    “你看時辰非它不可?”定遠侯頭也不回。

    “那倒不會。”元昭頓了頓,瞬間釋懷。

    出門在外,日夜星辰皆可辨別時辰,指引方向。這點能力不僅她懂,三哥也懂,父親教的。像她,被困在迷瘴中才想起要沙漏,圖個新鮮而已,不要也罷。

    “昭兒,你的星衛練得怎麼樣了?”當爹的要實地考察了。

    “還行吧。”元昭一點兒都不謙虛,“阿爹,等他們學得差不多,可以回去自己慢慢練時,我想讓他們散了……”

    走在前頭的爹孃腳步一頓,不明所以地回眸凝望她,彷彿在問:爲何?

    “我在京城很安全,”可她身邊的人則未必,“用不着這麼多人跟着。”

    除了四位婢女,四位小廝,和洛雁、武溪兩名近身侍衛。其餘的散入民間,互不聯繫,守在暗處保護她更爲妥當。

    否則,那些人不敢動她,只能作踐她身邊的人來羞辱她。

    伺候的人多了,反而是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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