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服過毒聖親手造的百草丹,得到侯爺的允准,朱壽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只告訴她一人,讓她在郡主需要中毒的要緊關頭,設法讓郡主有中毒的徵兆。

    洛雁當時聽了:“……”這這,這難度不低啊!

    元昭今時聽了:“……”憑啥要她受這份罪?造孽啊!

    而且,血不能多取,取多了會中毒。那毒是啥樣的,朱壽不知道,也不會解。可他女兒會解,服過百草丹之人的血能治病一事也是毒聖讓女兒告訴他的。

    總之,當作藥引的話必須注意分量。若是解毒,一滴就夠了。

    由於分量少,治癒的療程較長,每兩天服一次,直到姜氏的身子好轉爲止。無妨,十隻手指,每次扎一個。等輪到第一隻時,那手指頭的傷口已經痊癒。

    藥煎好了,元昭興沖沖地捧到母親的榻前:

    “阿孃,喝藥。”

    “郡主今兒好像很高興。”珊瑚姑姑一邊扶起姜氏,一邊笑道,“遇到什麼好事了?說說看,讓夫人和奴婢們也樂一樂。”

    瞧她那高興樣,跟當年侯世子剛當爹時一個傻樂模子。

    “沒什麼,”元昭笑眯眯道,“這次買回來的藥比以往多,等阿孃喝完病就好了。”

    見她高興,病懨懨的姜氏本想逗趣幾句好讓孩子放心,結果話到喉嚨又是一陣咳嗽。等咳完了,她已經沒力氣再說話,只能面露一絲微笑,滿臉的欣慰。

    “阿孃,先喝藥,不用說話。”元昭看出母親的無奈,壓下心酸,繼續心情愉悅地喂藥。

    一小勺藥湯湊到脣邊,姜氏神色微頓。珊瑚心細,見狀忙問:

    “郡主,這次的藥是否不太對?”

    “噢,換了,”沒想到母親能嗅出藥味不對,元昭忙解釋,“洛雁見阿孃喝了這麼長時間不見起色,索性換一種藥引,把其它藥材減量,阿孃大可放心喝。”

    有了她的血,原本無需別的藥材。爲了掩人耳目才繼續用着,免得被人察覺。

    這是祕密,不能說。

    姜氏聽完女兒的話,欣然點頭,張口喝下。

    放心,她當然放心。珊瑚跟她說了,這些天都是孩子親自熬藥,不曾假手於人。侯爺病危,大概擔心有壞人趁機動手腳,辛苦她了。

    喝了兩口,姜氏眉頭輕蹙,瞅一眼女兒湊到跟前的手指。

    “郡主的手受傷了?”珊瑚姑姑替夫人代言,同樣蹙眉。

    郡主乃金枝玉葉,最近又極少練功,怎會受傷?

    “唉,別提了,”元昭的謊話信手拈來,“想給自己繡一件嫁衣,扎手了。”

    咳咳,她的話讓姜氏又是一陣咳嗽,被逗樂了。身爲母親,焉能不知孩子是什麼脾性?早早聲明要娶女婿入門,嫁衣讓府裏的繡娘做便是。

    那嫁衣她看都沒看過,更別說碰,不知又抽什麼風。

    見母親似乎不信,元昭索性放下藥盞,攤開巴掌給她們二人看個夠。扎個鍼口而已,舔舔就好了,再被洛雁塗了一點藥膏,如今連個紅點都沒有。

    姜氏、珊瑚仔細瞧了瞧,果然沒傷口,便放心地喝起藥來。

    等喝完藥,由元昭陪聊,淨挑些兒時的趣聞逗母親開心。聊了一陣子,姜氏乏了,在珊瑚的伺候之下躺下歇息。

    雖是病人,也不能總躺着。

    元昭在榻前呆了片刻才離開,讓蓮裳和東堂把她幼時坐過的木輪椅搬出來。然而,這終究是她兒時之物,與成年人的體量不同,母親即使能坐也不舒服。

    “找木匠吧!”東堂撓頭建議。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萬一被人知曉此物是本郡主的,會不會動手腳?”元昭一臉陰謀論道,搓着下巴,若有所思,“指不定那木匠還會被滅口。”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終究有點造孽。蓮裳、東堂等人聽罷,面面相覷,神色無奈。

    主僕幾個正傷腦筋,門房來報,太子妃到!

    太子妃?元昭回頭瞅一眼正門的方向,輕挑眉,目光疑惑。道謝的話那日她在牢裏已經說了,事後特意備厚禮登門道謝顯得過於殷勤,不像自己的作風。

    命東堂在府裏找找看,是否有僕人懂得木工,能把輪椅改一下寬度即可,她重重有賞。

    然後,她在婢女們的簇擁之下去前院的正堂迎接太子妃。

    “人後不必太子妃前,太子妃後的,叫我表姊。”姜菱玉對元昭的謙恭疏離感到無奈,微笑道,“聽說姑母病重,我特意帶了醫官過來給她瞧瞧,不知可方便?”

    “現在?”元昭心裏咯噔一下,一邊在內心裏罵天,一邊態度平靜,穩住語氣,“阿孃剛剛喝完藥歇下,不便打擾,恐怕也看不準。要不,等晚上再看?”

    一事不煩二主,看大夫亦同理。就怕一人一種說法,讓患者家屬不知聽誰的。

    “也好,”姜菱玉深以爲然,點點頭,“那就讓醫官暫住侯府,等姑母好些了再回太子府吧。”

    “謝太子妃,”元昭故作一臉欣喜,連忙行禮道,“謝表姊。”

    一句表姊拉近了距離,姜菱玉露出滿意的神色,防範之心略減。拉住表妹的手讓其坐在自己身邊,聲稱姊倆好好說說話。

    應酬啥的,難不倒元昭,她只憂心母親的病情。

    拒絕太子妃帶來的醫官是不明智的,不僅引起表姊的不滿,甚至引人生疑。要知道,自己的母親病重,哪有將醫官拒之門外的道理?

    即使對皇家有所防範,也不能做得太明顯。

    ……

    作爲主人家,陪客人到處逛逛時,兩人來到東側院。看見那張木輪椅,姜菱玉訝然道:

    “咦?這張椅子的造型頗爲巧妙,不知是哪位名匠所作?”

    “這可問倒我了,”閒了片刻,兩人已然熟識,元昭不客氣道,“小時候在南州我爹找人做的,我那會兒經常受傷又在室內呆不住,只好做張椅子推我出門。

    等我爹回來再問問,他應該還記得。”

    姜菱玉聽罷,眸裏不自覺地掠過一絲同情。

    表妹還不知,晉西傳來消息說定遠侯的病情越發嚴重,飲食困難。朝廷已傳訊雷文忠速去接替晉西大營,他的駐紮地陵川郡離定遠侯最近,是最佳人選。

    至於他的陵川大營,朝廷已派宋祭酒之孫宋皓前去接管。

    這一切在悄悄進行,正因朝廷已有部署,京都城內一片平靜,民心安穩。而挑選新將領一事猶在繼續,萬一連雷文忠也抵擋不住,至少有人即刻替補上。

    或許太過平靜了,讓眼前這位表妹毫無危機感,以爲自己的父親還能像以往那般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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