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娘的未來夫婿突然提前上門,絕對是個不好的兆頭。

    不僅元昭這麼認爲,就連姜氏、侯世子也心知肚明。父親是看自己快不行了,生怕小八爲他守孝三年橫生枝節,索性趁他還有一口氣在趕緊把親事辦了。

    雖然倉促,事急從權,沒辦法。

    作爲親孃的蘭姬,只剩女兒的親事沒着落。郡主最近常出事,她跟着提心吊膽的。難得準女婿終於登門,甭說一切從簡,她恨不得馬上替孩子換庚帖拜堂。

    什麼訂親儀式一概省了。

    姜氏的確是這麼想的,只怕小八的親孃蘭姬另有想法。見她欣喜贊同,便命嚴氏與卓姬、蘭姬出面籌劃。

    姜氏繼續在東院養着,但凡管氏處理的,一概不要通報東院。

    另外,侯府派人去長公主府接八姑娘,並且向長公主鳳氏道明原由。八姑娘北月芸終究陪了鳳氏幾年,感情深厚。得知她的親事如此草率,鳳氏不忍心。

    “夫人怎麼說?還有昭兒呢?可曾反對?”她問。

    “夫人和郡主皆已同意,”侯府的僕從回道,“郡主還說,侯府流年不利,辦件喜事或許能夠轉運。”

    說白了,就是衝.喜。

    “這樣啊……”鳳氏蹙眉想了想,深深看一眼北月芸,道,“既然夫人和郡主都這麼說了,想必是極好的人,那你就回去吧。”

    既是姜氏和昭兒發的話,必定穩妥,她就不過問了,免得再生事端給侯府添麻煩。

    相處數載,一朝分離在即,北月芸顧不得害羞什麼的,哽咽下拜:

    “謝二孃,以後沁兒不在,二孃要多多保重!”

    一番話說得鳳氏淚光盈盈,扶起她,又哭又笑地逗了她幾句,讓金梅親自護送她回侯府。至於八姑娘的行裝和鳳氏賞的一應物品,等收拾好了一併送回。

    就這樣,這門親事密鑼緊鼓地進行中。對外宣稱侯府最近太倒黴,侯爺父子上戰場,主母身子又欠安,得用喜事衝一衝。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成親是好事,但在武楚乃至前朝,衝.喜此等愚昧行爲只在民間出現過,富貴人家不信這個。

    一時間,民間議論紛紛。

    “侯府已經淪落至此了?!”有人難以置信。

    “唉,北月氏氣數已盡啊……”有人老生常談。

    “鬧到這個地步,侯夫人怕是快不行了吧?”有人猜測。

    也或許是侯爺不行了,這個猜測僅在大家的心裏溜一圈,不敢直言。話不可以亂說,萬一引起大衆恐慌,朝廷震怒可是要殺頭的。

    “可那位八姑娘是庶女,能有效果?”

    “不試一試怎知道行不行?話說侯府嫡女好像尚未議親吧?”

    “議過一次,被退婚了。”有人低聲道,“聽說上邊不喜,雙方只好解除婚約。”

    “也對,倘若那個……”北蒼還在,定遠侯差點取代了暴君,“那可是公主之尊,怎能輕易許人?”

    有些話不便明講,但衆所周知,光憑那位嫡女前朝公主的身份便大有作爲。或在關鍵時刻讓她和親,或利用她拉攏權臣,或由皇室納了她改良子嗣血脈。

    此等尊貴人兒,尋常人家哪有福分消受?

    “可我聽說她有將星之命……”有位外鄉人見大家猜來猜去愣是避過重點,忍不住道。

    他這話一出,全場靜默片刻,隨後嘁聲一片,一個個面帶不屑:

    “說甚胡話?哪有女子帶兵打仗的?就算有,那也是隨夫出征!將星之命剛烈勇武,豈是女子承受得住的?讓她當將星的侍婢指不定還嫌她粗手笨腳呢!”

    “可不是,女人的戰場在貴人們的後院!”哈哈哈,全場響起一陣曖.昧的哂笑聲。

    那名外鄉人微微一笑,沒說什麼,徑自獨斟獨飲,一直喝到晌午方離開。他剛離席,在酒肆裏的食客中同時站起幾人,不動聲色地跟了出去。

    ……

    “跟丟了?”

    那天晚上,皇宮大殿裏,豐元帝聽着潛伏在民間的密探彙報,面無表情地把奏疏一扔,往後一靠,闔上雙眼擺了擺手。

    “你教的徒弟不行啊。”豐元帝嘆氣道。

    明明身邊空無一人,他的話卻有人恭敬迴應:

    “一山更比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失手在所難免。這更能證明,定遠侯府在外邊留有後手。”

    “也可能有人沉不住氣,想借朕的手殺了阿昭。”豐元帝慵懶開口。

    阿昭若在這關口出事,甭說還剩一口氣的定遠侯,連姜氏都活不了。

    那聲音一愣,“陛下的意思是……”

    “朕當初留着安樂侯,是爲了讓他與定遠侯自相殘殺。”豐元帝懶得向一名暗衛解釋太多,思考片刻,睜眼道,“讓你江湖上的朋友或弟子爲朕追查一個人……”

    聽聞安樂侯有一子流落民間,雖不足爲患,留着終究是個潰爛難忍的瘡,不如除掉落個清淨。

    至於定遠侯府,民間不說他倒忘了,阿昭也到了及笄議親的年齡,不能再拖延。再拖下去,民衆恐以爲他是個小氣皇帝,存心誤了功臣之女的終身幸福。

    她的命到底硬不硬,不妨再試一回。但是,許給誰好呢?

    翻出一份早已擬好的名單,豐元帝逐個瞅着。決意給安平郡主選一個好郡馬,定不負好友所託。

    正衡量着,殿外的內侍高呼:

    “皇后娘娘駕到——”

    呼聲未歇,殿裏已經響起一道溫婉清悅的女聲,“陛下,我們女兒的駙馬人選定了沒有?”

    嘖,又來了,豐元帝皺了眉頭。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同樣一身兒女債要還。他的女兒小六樂安早該尚駙馬了,可她自己非說小,不急。如今被貶到九安山禁足,爲了回京才肯鬆口。

    她看中的駙馬人選是孟二,孟丞相最得意的孫子,武楚朝備受女子青睞的貴公子之一。

    然而,太后偏心孃家子侄,捨不得給孫女糟蹋。

    這是太后的原話,把豐元帝奚落得無地自容。而皇后鐘意她妹妹家的二公子顧德文,此子打小中意樂安,將來定會對她疼愛有加,可偏偏樂安不喜歡他。

    得知父皇母后的意圖,這孩子在九安山大吵大鬧,還鬧絕食。

    把夫妻倆氣得,總之一言難盡,只好繼續在其他世家子弟的名單裏慢慢挑選。不過,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目前愁的是定遠侯家,他得好好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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