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有心跳的嗎?說實話,她不敢確定。

    等離開大殿,元昭邊走邊悄悄看一眼手掌心,血還在,可傷口沒了!那劍不僅有心跳,還有治癒傷口的奇效!這到底是什麼劍?皇室從哪兒尋來的寶貝?

    正因爲那劍有心跳,彷彿與她心靈相通,便在誓約之時添了那句“除非……”。

    倘若此劍有靈,她的心裏話與口頭的表述達成一致,便成了互相掣肘的誓言。倘若此劍僅僅是一把劍,等將來有機會,今晚的這個誓約她權當放了個屁。

    古往今來,發誓的人多如牛毛,有誰當真了?有誰遭天譴了嗎?死於暴政之下,死於天災人禍的人同樣多如牛毛,那算天譴嗎?

    如果算的話,她北月一族不正在遭天譴嗎?發這個誓又有何用?

    姑父陛下今晚彷彿造了一個笑話給她餞行。

    來到甬道,元昭騎上宮裏提供的快馬,一聲吆喝,揚長而去。

    子夜,元昭出了西城門的三裏外,衛將軍曲廣平與遊長庚、洛雁等人已在此等候多時。讓她驚喜的是,除了兩百府兵,陛下還給了她三千騎兵供候差遣。

    如此一來,侯府還有近百名侍衛在,不至於毫無防守。

    “殿下,”遵照陛下的吩咐,曲廣平已將她當成八皇子來稱呼,“這已經是陛下能給您提供的兵馬,輜重隊已從陵川出發,於西山與您匯合。據斥侯最新的消息,你三哥驃騎將軍便是在此遭到伏擊,已入斷嶺。

    斷嶺地勢險惡,您千萬要小心。”

    “多謝衛將軍提醒,本將自會小心。”元昭拱手致謝,“今晚多虧將軍爲吾等奔波,辛苦了。”

    “本官亦是奉命行事,殿下無需客套。”曲廣平還禮道,頓了頓,不好意思道,“對了殿下,下官有一事相求。”

    “將軍請說。”

    “小女汀蘭,殿下是見過的。她身懷神力,曾經隨本官習過幾招把式,但一個姑娘家隨一羣莽夫走鏢始終落了下乘。”曲廣平爲女兒是操碎了心,“自從得知陛下意願,下官便想着不如讓她追隨殿下左右,不知可否?”

    元昭聽罷,皺了眉頭:

    “隨軍非等閒事,有命喪沙場之危。我不敢保證自己能活着回來,恐難護她周全。”

    “隨軍的危機與走鏢又有何異?但隨軍有功。”曲廣平無奈道,“小女笨拙,能夠追隨殿下也是她的一番造化。身爲人父,無法給她一份安穩,只能替她尋一份機緣……”

    能否抓住這份機緣,就看她自己的運氣了。

    既然人家親爹都這麼說了,元昭不再推辭,爽快應下。當然,如若可能,她也會護曲汀蘭周全,權當還衛將軍這份人情。

    另外,曲汀蘭也在西山等候大軍的到來。

    看看時辰不早了,不能再耽擱,辭別曲廣平,“八皇子”率領三千精兵連夜啓程奔赴西山。

    馬蹄聲漸遠,隊伍裏的火把像一條火龍蜿蜒遠去。曲廣平騎着馬靜觀良久,方調轉馬頭進入城門。

    他沒有回曲府,而是直奔皇宮覆命。

    ……

    翌日一早,宮裏傳出旨意,封八皇子鳳疏爲平遠少將軍,率五千精兵前去與雷文忠將軍匯合,再一同奔赴晉西大營駐守邊境。

    朝中百官聽罷後,有的面面相覷,有的深感欣慰。

    更有不少文臣私下裏阿諛奉承,沒少誇讚趙太傅敢於諫言,撥亂反正。終使陛下免遭天下人的恥笑,實乃忠勇之士,實爲當代士子之楷模。

    把趙太傅美得,看人的時候眼高於頂,走路的時候鼻孔朝天,可謂春風得意。

    但有人質疑,既然是八皇子掌兵出征,那麼定遠侯府的安平郡主呢?八皇子成了贏家,成了將星;那麼她就是災星,此刻應該在哪兒呢?是否應該處死?

    “她是女子,嫁人生子是本分!”趙太傅聽了兒子的疑問,不耐道,“那左都尉是她未婚夫,如今身受重傷,她不是在侯府便是在端王府探視,何必理會?”

    婦人之事,何足道哉?

    “可兒子聽聞那左都尉傷勢惡化,奄奄一息,宮裏派出的太醫在端王府進進出出,沒人見過郡主在裏邊。”趙太傅的兒子道,“也沒人見過她離開侯府。”

    唔?趙太傅沉默了下,說者有心,聽者有意。細細一琢磨,忍不住擱下茶盞起身,撩起袍子快步往外走。

    “父親您去哪兒?”趙太傅的兒子連忙追出來。

    “進宮!”

    進宮問問陛下,安平郡主如何處置。既然她不是將星,處死她順理成章,永絕後患。

    定遠侯不行了,處死區區一名女子,諒他侯府不敢多言。

    ……

    然而,等趙太傅進了宮,宮人卻說陛下身體欠安,謹遵醫囑在寢殿歇息。太子殿下下令,任何人不許打擾父皇休息。

    陛下還寫好了旨意,若朝會那天他仍未見好,便讓太子監國代理朝政。

    連旨意都寫好了,大概是真的,趙太傅半信半疑地離開皇宮,直奔太子府。可到了太子府,門人告訴他,即將入冬了,太子殿下巡城防慰問將士們去了。

    那行吧,見不着太子,他一垂垂老矣的太傅也無力東奔西走往各營賬跑一遍,索性去侯府瞧瞧。

    侯府麼,雖然顯貴,但已經沒落,本不配讓他堂堂太傅登門拜訪。派一名近隨管事去綽綽有餘,既給足侯府面子,也不必自己紆尊降貴跑一趟。

    但轉念一想,萬一侯府心虛不買賬,連門都不讓管事進,如何探知虛實?

    還得他親自去啊!

    如今的侯府由侯世子當家,諒他也不敢將自己拒之門外。想罷,趙太傅趾高氣揚地乘車直奔侯府。

    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咋滴,到了侯府,那門房沒見識,不識他乃當朝的老太傅,直接一句“郡主已奉命回丹臺山靜修”,便砰地關了府門。

    把趙太傅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示意管事的再去敲門。

    “豈有此理!我家家主乃當朝太傅!爾等膽敢無禮?!開門!”管事狗仗人勢,示意兩名家僕或捶門或腳踹。

    動靜鬧得太大,驚擾了四周的商賈之家。但見來人僅一輛車駕,不像來抄家的,便紛紛開門看熱鬧。

    估摸着,府裏的人也知道鬧大了不好看。

    很快,侯府的大門重新打開,趙府的家僕剛想衝進去。孰料,迎面走來一名素衣婦人,她手持一塊金令牌,上邊寫着“御賜”二字。

    家僕不解其意,但管事的有幾分見識,嚇得卟嗵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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