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食過後,幾名女衛長到武英堂開會,順便向元昭打小報告。說醫官回到西廂院發了一通脾氣,嫌女衛身上有股味,嫌飯菜比豬食粗糙,嫌牀榻硌身子。

    硌人?元昭啞然失笑,穗園這是迎來一位豌豆公主了麼?

    “矯情,”曲汀蘭一臉鄙夷,“她能比公主嬌貴?”

    元昭是公主,穗園裏的一切佈置的確比親兵女衛們舒適。且環境幽雅愜意,但喫喝睡和整個親兵營是一致的。公主睡得慣,姓餘的區區一名醫官敢挑剔?

    欠揍的玩意兒,讓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人與人相處需要磨合,稍安勿躁,等她們習慣了就好。”元昭安慰大家,“你們初次見面不也各自嫌棄嗎?”

    衆人:“……”有道理。

    另外,大家心裏也明白,姓餘的不過是見公主姓北月纔敢這副態度。換一位公主,啊不,哪怕是位郡主,姓餘的斷不敢如此輕慢她。

    以元昭的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理解的。

    這事到此爲止,衛長們一邊與元昭聊起兵營的日常,一邊七手八腳把取了稻穗的稻草插瓶,依次擺在席位後的牆邊。

    哎,果真一襲稻草芬芳溢滿堂~。

    曲汀蘭本來不感興趣的,見大家玩得有模有樣,忍不住也上了手。

    等到插瓶擺好,以石氏兄弟爲首的男衛長們魚貫而入,向元昭行了禮。再和女衛長們打了招呼,依照男左女右的規矩分列而坐,每七天一次的例會開始了。

    之所以選擇七天,皆因朝廷每隔五日上一次朝,她亦如此會落人話柄。其實,元昭覺得三天一次例會挺合適的,又怕被人說她立勤勉的人設,籠絡軍心。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七天一會最安全。

    “飛得比端王府的鷹衛更高?”石竹的話讓元昭皺了眉頭,“我說過沒必要,端王訓的鷹衛所飛高度已是人體承受的極限,就算你飛得更高,看不清地面的情況也白搭……”

    她與青鶴試了幾遍,她倆的承受力和視力是整個侍衛營裏最強的。在高空俯瞰,地面的人細小如蟻根本看不清楚,還是要往低空飛。

    而且,升空越高,空氣稀薄,面臨的突發危機愈多。能順利下降就不錯了,哪有心思觀察地面的敵情?

    既然高度行不通,她改變計劃,訓練鷹衛們在空中的速度和敏捷度。

    親兵們對她的話是言聽計從,可外城幾大營的將領們不曾體驗過,無法體會她的感受,對她放棄鷹衛高度的訓練計劃疑慮重重。

    “屬下把您的話如實轉述,他們不信,”石墨一臉憋屈道,“懷疑殿下別有用心……”

    那些將領已有一定的年紀,讓他們升空親身體驗等於讓他們送死。

    “不管他們信不信,我的人不能去送死!”自己就那麼幾(千)個人,元昭搓着額角,“他們不服的,找自己人試去。”

    練速度也有失誤,也會死人的。還要練高度,嫌她的人死的不夠多麼?

    說曹操,曹操到,大家正在發牢騷,門衛來報,幾大營的將領們到訪。元昭讓他們進來,來得好啊!今晚開門見山再解釋一遍,省得他們以後糾纏不清。

    武英堂寬敞,但陣營要分明,於是男衛長們與女衛長同坐一列,把對面的左席讓給外營的將領們。

    外營的普通將領來了八位,老熟人袁雄也在其中。還有兩位主將,一位是夏五郎的親爹夏統領。他在端王之亂時藉口到莊子養傷,實則奉命圍抄逆黨去了。

    端王一脈能落網,除了伍太尉,夏統領也功不可沒,封爲文信侯。有人傳言,文字是夏太后在先帝跟前求來的,期盼夏氏一族能出個文人。

    另一位主將正是雷文忠,他於城南一役之後,論功行賞封了一個平昌伯。

    “老臣見過公主。”夏侯腰身挺直,微笑行禮道。

    “臣雷文忠見過公主。”雷文忠與諸將單膝跪禮。

    “免禮,”全場坐姿端正,唯元昭坐姿全無,右胳膊肘搭在案几邊沿,半邊身歪靠着,左手微揚,“夏侯爺、伯爵爺大賀光臨,有失遠迎。諸將也免禮,賜座。”

    她儀同天子,太懂事可不行,必須有點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自大模樣。

    果然,夏侯、雷文忠一臉的“小孩子嘛,立下奇功,難免嘚瑟”。元昭默默挑了一下眉,等今晚輪值的女衛給大家奉了茶點,方問:

    “不知夏侯到我這穗園有何貴幹?可是陛下有差事讓您傳達?”

    “陛下未有差遣,”夏侯拱手迴應,雖刻意壓低嗓門,架不住他肺活量大(純調侃),聲音洪亮,“殿下,我等都是行伍之人,說話習慣直來直往,恕老臣無禮了。”

    元昭抿脣一笑,揚手示意他隨意發揮。

    “老臣僅一個疑問,爲何逆黨的鷹衛飛得比咱們高,咱就不能再高?”夏侯是站飛得更高那一方的,“殿下乃訓鷹衛的高手,爲何堅持此計行不通?”

    “因爲我親身體驗過,”元昭耐心地重複強調一遍,“侯爺,我不是怕犧牲士兵的性命,也理解大家更上一層樓的渴望。故幾次以身試險,實在不能再高了。

    你們不信我,行,聽聞逆黨的鷹衛大部分已招安,儘可讓他們一試便知虛實。”

    這法子她剛剛想到的,端王的鷹衛何時招的安到了誰的麾下,表面上她一無所知,無從插手。若還是信不過,她沒轍了,自個兒玩空中無措施蹦極去吧。

    “可您是個中高手啊——”雷伯爵爺不死心。

    “我這高手試過幾回了!”元昭耐心反駁,“行不通!”

    “那您想法子讓它通啊!”夏侯手掌拍手背,“殿下,據老臣可靠的消息,除了大齊,甭說燕蜀、桑蘭了,朱氏,宋,陳,鄧……哪國不在祕密訓練鷹衛?”

    而且都是飛得更高的,原因在於,端王一黨訓的鷹衛有的投奔外邦去了。由他們親自主導,一旦訓成,後果的嚴重性可大可小。

    “所以咱甭浪費工夫,趕緊訓練空中的速度和敏捷度……”

    訓練鷹衛是爲了完成刺探情報與偷襲任務,又不是登高比賽,飛那麼高幹嘛?她真是無語了。

    “萬一他們練成了呢?”

    “就算他們練成了,除非有千里眼,否則還得低空飛行。”元昭雙手掐額角,目光呆滯,“你們信我一回,不信也行,兵分兩路,你們練高度,我們練速度……”

    各得其所,互不干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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