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兩名將領的帶領,攻破宛城指日可待。

    被自己的人出賣,面子、裏子全丟盡了!將來回京還不知該如何向皇帝交代。面對叛軍,宛城長公主怒不可遏,咒誓要與城民們一同抵禦外敵,共生死!

    她的豪言壯語令人想起本朝唯一的女將軍,令萬民敬服不已,紛紛爭先死守城防。

    然而,當城門被破,在叛軍的辨認之下,百姓們才知道站在城頭一同抗敵的華衣女子並非長公主,而是她身邊的一名侍婢。

    那侍婢見城破了,既怕受辱,更愧對百姓,舉劍自刎於城樓。

    平川王的大軍入了城,不僅沒有爲難城中百姓,甚至厚葬那名侍婢和守將。同時,派人在城中宣揚皇室成員的貪生怕死,虛僞無能,連一名侍婢都不如。

    短短几天,博得民心所向,大事有望達成。

    可就在大軍準備休整幾天時,探子來報,往京城方向有一支少陽旗的軍隊朝宛城開撥,不日即到。

    “少陽營?!她不是被圈禁了嗎?!”城南一戰的陰影歷歷在目,平川王急得跳起,“退守平川!退守平川——”

    城南一戰,宣告天下他是叛軍,她是正統。

    就算平川軍在宛城民心所向,也敵不過她正統大軍來平叛的赫赫威嚴。她一來,必能喚醒百姓們的記憶,意識到他們是叛軍,擾亂國家安寧的罪魁禍首。

    民心向背,是決定一場戰爭取勝的主要因素。然平川王更擔心的,是少陽君蠱惑軍心的本事。

    當年兵敗,便是她的戰歌使軍心渙散,導致他們陣腳大亂。

    這一回,他不能重蹈覆轍,堅決退兵,再派人進京慫恿皇帝砍了少陽君再說。

    但,大臣們建議不必退,據他們的推斷來的未必是少陽君。因爲鳳京那羣老傢伙不會輕易讓她領兵,怕養虎爲患。

    話雖如此,平川王仍是坐立不安,鬥志全無。這般模樣,怎麼跟少陽君打?沒轍,大臣們只好退而求其次暫且放棄鳳京,直取鳳氏一族的起源地,楚地。

    楚地由楚王駐守,他是唯一有領兵權的鳳姓諸侯王。

    有領兵權,但未必會打仗。

    關鍵是,攻打楚地能使平川王重拾戰意和信心,豪氣萬丈,大軍即日開拔。

    ……

    永昌五年的七月,平昌伯雷文忠、郡馬宋皓相繼在追剿叛軍的途中受傷,剩下老太尉之子伍平與少陽大軍一路左右包抄。

    楚王聞知叛軍直奔自己的領地而來,大驚失色,連忙出兵抗擊。

    正如叛軍的軍師所料,楚王不僅兵力弱,且無甚戰鬥力,很快就被攻陷。楚王一脈成了平川王的質子,少陽軍、伍家軍不敢輕舉妄動,依言退兵二十里。

    本來,少陽軍、伍家軍想等平昌伯、宋郡馬趕到,大家一起想法子破了這局。

    無奈事與願違,探子來報,平昌伯和宋郡馬被一道急詔召走了,此刻正趕赴陵川支援。

    於是,三方兵馬在楚地僵持着。

    這麼一停頓,完了,出事了!平川王對少陽軍產生了疑惑。據他了解,那少陽君可不是輕易退縮止步不前的人。

    思及此,他與幾位大臣一商議,想出一道計策來試探少陽……

    同年的八月,武楚的各路戰況略有成果。

    晉西一帶沒了,但陵川保住了;與燕蜀毗鄰的南州之亂暫時平息;楚地不僅徹底失守,一萬少陽軍還起了內訌,被平川王的五千兵馬徹底擊潰。

    原因在於,少陽軍的主將並非少陽君,而是少陽君身邊的一名姓洛的女衛。

    “怎麼就被識穿了?!”永昌帝得知消息,氣得頭頂冒煙,“都是女子,身高相貌相差無幾……”

    外人不識少陽君的真面目,怎麼就被識穿了呢?

    “據探子回報,軍中有將領本就不服女子爲將,後來不知聽誰說洛將軍並非少陽君,他們開始鬧情緒……”

    有兩位將領硬要出兵攻城,主將不允,他們便擅自行動,導致楚王之子被斬首示衆。

    那兩位將領一看,慌了,連忙回營請求主將出兵補救。洛將軍對他們的擅作主張很氣憤,本該軍法處置,斬首於陣前的。

    可惜受到營中諸將的阻攔,因那兩名將領是朝中大臣的兒子。若洛將軍殺了他們,恐怕會連累少陽營的一干將士們,因爲兵馬糧草握在他們親爹的手中。

    投鼠忌器,洛將軍最終沒有殺他們。

    平川王得知後,立刻斷定來的是冒牌貨,心中大定。當晚突襲少陽軍,很快就把軍心不穩的少陽營給打散了。

    聽完內情,把永昌帝氣得一把掀了案几,當即下旨斬了那兩名將領,貶謫其父逐出京城。

    至於洛將軍,已重整散兵與伍家軍匯合……

    八月佳節,國公府往東平巷送了節禮,然後緊閉府門,自己過自己的節日。大長公主派人過來傳話,說想和兒孫們一起共度佳節,可還是被拒了。

    她黯然神傷,身邊僅女兒嘉惠縣主的陪伴。

    自從北月三郎陣亡,吳家再也不拘着嘉惠縣主的動向。逢年過節,她想在哪兒過就在哪兒過。她無所出,夫君吳觀妾室和兒女成羣,她在反而有些礙眼。

    鳳氏這才意識到女兒的境況,不禁以淚洗面,不住地哭訴“我兒命苦”。

    女兒無所出,她連到皇帝跟前告狀的底氣都沒有,更不要說爲女兒出頭了。況且,吳家並未苛待女兒,反而特別縱容,鳳氏根本找不到控訴吳家的理由。

    “是娘不好,是娘所嫁非人,害了你們幾個……”鳳氏抹着眼淚哭泣。

    “阿孃!”這段日子,對阿孃的勸慰和疏導令嘉惠縣主心力交瘁,無力再多言,“阿孃,女兒要給幾位侄女裁剪衣裳,您幫忙掌掌眼吧……”

    鳳氏哪有心情掌眼?推說累了,回寢居歇息去了。

    唉,嘉惠縣主望着她的背影,默然輕嘆。她想去東平巷看看,可今時不同往日,想見嫡妹,須有郡王的手令才得門而入。

    算算日子,嫡妹被圈禁已經一年多了,不知日子過得如何,府裏的人可曾虧待於她。

    ……

    東平巷,桂香滿院,夏姑姑和楊女官親自端上桂花糕、菊花糕和桂花酒,讓主子陪訪客細品桂月的清雅之香。

    遠親不如近鄰,老慶王照舊給她送了一批秋菊來,絢麗多彩,賞心悅目。

    雖被圈禁,親衛沒了,侍候她的人並不見少。

    府裏除了夏姑姑、楊女官和一干侍婢,三位醫者也在。畢竟在旁人的眼裏,紅葉是夏太后的人。由於深得主子的歡心,得留下日常陪聊解悶。

    青鶴也在,除了元昭與紅葉,外人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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