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永昌帝收到列國的聯名上書時,他那英明神武,戰無不勝的少陽大軍已經成了一支四處搶掠的匪軍。諸國人人自危,質問永昌帝是否打算征伐天下?

    把永昌帝氣得,質問朝臣是怎麼回事?阿昭爲何四處搶糧?配備給少陽軍的糧草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就在朝臣們齊聲指責少陽君四處搶掠糧草,搜刮兵器是意圖謀反時,初次上朝的南州縣令掏出一份奏表來。

    那是少陽君歲末時的奏表,一名校尉委託他代呈御前。

    而南州縣令左辰,因抵抗燕蜀大軍、調兵遣將駐守燕蜀屬地有功,奉旨進京面聖。未料,途經郊外時受一位重傷初愈的校尉所託,終於能呈上這份奏表。

    奏表寫於歲末,迄今兩個月了,少陽君一共遣了四人返京,至今未能順利呈至御前。那名校尉好不容易進了京城,結果被友人坑害,險些命喪誤了大事。

    得知始末,永昌帝氣得霍然站起。

    誰知起得太急,眼前一陣發黑四肢發軟,啪地昏倒在皇位上。霎時滿朝慌亂,有大臣當場喝斥左縣令與少陽君沆瀣一氣,意圖不軌,打入大牢聽候處置。

    左縣令不慌不忙,擡眸凝望着那張空無一人的皇座黯然長嘆,束手就擒。

    ……

    等永昌帝醒來,即刻命人調查是何人攔截少陽君的奏表,是何用意。雖然遲了將近兩個月,仍然批覆少陽君的奏表同意她班師回朝。

    但就在此時,齊國西境傳來軍報,少陽大軍與徐、宋、陳等小國合縱伐齊。

    永昌帝:“……”?!!

    朝臣們:“……”!!!

    本以爲她在外邊混得天怒人怨,九死一生。萬萬沒想到,形勢的轉折如此的曲折離奇!

    皇帝大喜,衆臣面面相覷。

    同時,少陽君再次上書朝廷,聲明已籌足糧草。且與諸國達成協議,誰攻下齊國的城池便歸誰。而她與衆將商議過了,再打個一年半載九州或再無齊國。

    諸小國肯出兵相助必有內情,少陽君在奏表上寫得清楚明白。箇中的曲折離奇讓永昌帝看得樂不可支,直呼天助武楚,一邊喫着丹藥醒神一邊拍案叫絕。

    特麼的,自己終於不是被人合攻的倒黴蛋了,終於輪到自己的大軍與人聯手攻打某國了。

    另外,少陽君懇請朝廷派出使臣前往桑蘭,讓桑蘭出兵圍齊。她一介武將的話不好使,人家桑蘭只和帝王締結盟約。

    哈哈,這句話深得聖心,準了!

    同時傳旨少陽,與諸國攻陷齊國之日,其王都必須歸屬武楚;又命宗伯、郡王鳳閣與廷尉司的林司正調查糧草一事,務必給少陽君與二十餘萬將士一個交代。

    有過少陽君奏表被截的前車之鑑,永昌帝一連派出八道旨意。除了正經的傳旨官,另外七路均是他的心腹。

    朝臣們按捺不住了,忌憚她的能耐,即便她是爲鳳武江山開疆拓土。雖然他對元昭的本事頗爲顧忌,可她是女子,且與王劍誓約,再能耐也得爲他所用。

    回想當年,起出北月王劍之後,老定國公立即生機斷絕的一幕,勉強消除他對元昭的殺心。

    ……至少,要等齊國被攻下再作定奪。

    至於那位南州縣令,永昌帝本想放了他,但受到多方的阻攔。不僅有朝臣,還有後宮,太后、皇后都不贊同放了他。

    大家懷疑他是元昭安插在南州的人,否則怎會這麼巧?

    況且,他明知京裏有人攔截少陽君的奏表,那名校尉想方設法都送不進來,意味着背後推手位高權重,能隻手遮天。

    他小小一名縣令,要不是爲了少陽君,哪來的勇氣和這樣的權貴對抗?

    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

    永昌帝聽罷,深以爲然。

    他對有血誓約束的元昭頗爲寬宥,不代表他樂見她身邊有忠勇無畏的下屬。如今她遠在天邊,用不着給她面子。先將他收押天牢養着,等將來或有用處。

    就這樣,到了四月,郡王和林司正等人終於查明糧草、攔阻奏表的原因。

    這一切,都是少陽君自己造的孽。

    當年城南一戰,雲城守將薛爻逃亡至此,懇求她打開城門讓他們入城。她拒絕了,最後,不僅薛爻等幾名將領慘死逆黨箭下,還有好些百姓也無辜慘死。

    可是,少陽君並不知道,薛爻還有一個兄弟在京裏當官。距今七年了,他成了丞相府的長史,深得孟相器重。

    他忍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衆臣欲置她於死地的一天。

    據查,他參與了其中每一步計劃,且以丞相之名爲衆臣打通每一道關卡。罰不責衆,衆臣欲除少陽君是爲公;而他是爲一己之私,延誤軍需,按律當斬。

    念及他過往的功績,僅處死他一人,不曾牽連家人。

    “謝陛下恩寬!”牢裏,一名中年男子十分感激地朝皇宮方向狠狠磕了一個響頭。磕完了,他擡起頭,眼神複雜,聲音輕微地說了一句,“願,少陽凱旋……”

    丞相仁慈,念在師生之情,不忍他生受一刀之苦,特意命人送來一杯毒酒。送酒的獄卒聽到最後那句話,以爲他在爲自己的罪過而懺悔,不禁目露嘲諷。

    等他喝了毒酒,倒下後,一名獄卒才笑嘻嘻道:

    “嗤,壞事做了,臨了卻願少陽凱旋……演給誰看啊?再說,朝中可無人樂意她凱旋……”

    “噓,”另一名獄卒連忙朝他使個眼色,薄斥,“別胡說八道。”

    “嗐,沒事。”那名獄卒不以爲然。

    在這兒呆的全是死囚,最終難逃一死,出不去的。就算聽到什麼也沒關係,何況他又沒說什麼大逆不道之事,何懼隔牆有耳?

    南州縣令聞聲望去,隔着一道牆,彷彿看到剛纔說話那人臉上的渴盼表情,不禁微喟。

    那獄卒說錯了,除了鳳武的君臣,多的是人盼她凱旋。

    ……

    九月剛至,朝廷傳來一個好消息,桑蘭同意發兵討伐齊國,少陽營也收到一批次品軍需和一封來自京中的信函。信上說,是薛爻的親兄弟欲置她於死地。

    她看完之後,一言不發地交給軍中的長史妥善收好。由始至終,她從未指望過鳳武朝堂能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

    無妨,總有一天她會親自討回來。

    有了桑蘭大軍的加入,諸國士氣大增,千軍萬馬四面八方地朝齊國王都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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