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北部長帶着一柄假劍歸來,晚餐之前拿給元昭一看。呵,除了缺乏那份厚重感,別的細節和真劍幾乎一模一樣。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元昭感慨。

    她到現代不久,確認那把劍的不凡之處後,敵人竟在短短的時間內仿造一把外形極相似的假劍,不可小覷啊!

    北部長讓她以後就用那把假的,真劍他另有盤算。

    至於墓裏的那幾個人,根本救不了。

    這幾天,讓北家兒郎捧着劍在墓裏的各個方位呼喚國師,毫無動靜。那就沒轍了,只能挖,往畫壁沉沒的地方深挖。本着救人爲重,北部長沒理由拒絕。

    然而,他們輪值挖坑,不間斷,挖到兩米多深仍見不着那塊畫壁。

    衆人不信邪,這幾天仍在挖。

    下過地宮的人都知道,地宮比地面的墓室大了十倍不止。做人要懂得變通,不僅正門要挖,還要在墓室外的地面找到合適的位置挖,看能否找到新出口。

    “從其他朝代的帝陵地宮圖來看,地宮不僅一個出口。”北部長指出另一批專家們堅持下去的依據,“就算墓主不想留,那些建造地宮的匠工也會留個心眼……”

    防止地宮建成後,自己會被活埋滅口,於是悄悄挖一條或幾條祕密通道。

    “無可厚非,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元昭不以爲意地摩挲着鑲玉鏤雕的金護甲套,邊玩邊道,“但我族先祖是巫,桑氏一脈謹遵國師所託,將我族後世帝陵建在他生前指定的位置……”

    不得不說,國師的預知能力非一般的強。尤其令人歎爲觀止的是,他能忍住不告知當事人。

    總之,除了她的陵寢尚在世間,其餘的皆沉眠地下,無從尋起。用不着逃生通道,一旦帝陵關閉,哪怕有人悄悄潛入挖了無數通道,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所以,讓他們挖吧。閒則生變,還是忙一些的好。

    得到肯定的答覆,北部長心裏稍安。

    站在官方的立場,他該做的已經做了。祖墳挖了,王教授他們搬走的史冊資料權當贈予國家了。

    而被困在石林的那幾個人未經許可擅入墓室,生死由命,他無法干預。

    他也不在乎,本來還擔心那幾個人死在地宮會玷污先祖的安息之地。但在他回來之前,從地面的監控看到那幾個人連石林都出不來,這才放心。

    另外,他回到宅子,看到北辰的妻兒來了,但父母沒來。

    爲免元昭心生不悅,北部長向她道明原由。

    原來,多年以前,北辰的親爹要把私生子女記入族譜。北部長的親哥是族長,自然要反對的,遭到北辰親爹破口大罵他思想封建,墨守成規,不知變通。

    一個死活要入,哪怕只讓兒子們入族譜也行,否則他們闔家離族;一個則堅決不允許,甭說離族了,哪怕他們闔家以死相逼也決不妥協。

    於是,北辰的親爹盛怒之下扔出“此生不做北家人”的狠話後,攜全家移居海外。

    北辰他爹是個經商之才,是族中極富之人。

    他一走,北家成了首都領導層最窮的一門。所幸,北家的子女爭氣得很,極富談不上,但各有所長。在各個領域裏展現出非凡的才能,不至於辱沒祖宗。

    至於北辰一脈,雖未除族,但前些年,北辰親爹幾次三番變着法兒地討好族親們,希望族老們出面說情,均被拒絕。

    北辰親爹見兒子入族譜無望,最終歇了心思。

    但是,他也從此絕口不提本家的事。即便回國,也不曾回本家看一眼。

    移居海外時,北辰當年還小,什麼也不懂。長大後,雖對國內本家人的固執思想嗤之以鼻,不以爲然,但每次歸國總要回本家瞧瞧,給祖宗們上一炷香。

    谷潳</span>他是婚生子,本家人對他的歸來並不排斥,但也從不過問他親爹的事。

    各有堅持,各得其所,無法強求。

    所以,北辰他爹估計是不會回來的。就算回來,就算他相信她是老祖宗,也指不定會在她面前舊事重提,在她這個立下那條族規的人面前訴說委屈。

    那場面不要太美,簡直不忍直視。

    提前跟她說一下,有個心理準備,以免到時出現衝突。萬一北辰他爹再次暴走,出言不遜,被祖宗一掌拍死就壞了。

    “既如此,不見也罷。”元昭滿不在乎道。

    據她觀察,北辰的資質和秉性勉強還行。哪怕身在異邦,只要不數典忘祖便是好兒郎。

    當然,是否接納他,自由現今的族長作主,她這歷史人物就不管了。

    “聽南舟說,阿祖近日有點心神不寧,不知所慮何事?”說完正事,看着心不在焉的祖宗,北部長關心慰問。

    聽此一問,元昭的眉心倏然輕蹙,心情陡然變差,脫下一隻護甲套細細賞玩。

    “最近常做一種夢,夢見過往的人和物,尤其是我死後的一切……”這讓她心生一股不祥之感,“這跟夢裏的我,每次死後的場景一模一樣……”

    不知他聽懂沒有,但不要緊,她主要是交代後事。

    “可惜國師不在,吉凶難卜。”元昭隱隱有些心煩氣躁,將那護甲在指間轉得飛快,“爲避免遺憾,有些事我先交代於你,回頭你也跟族中的人囑咐一遍……”

    自從做了那些夢,她高度懷疑太和廟一行必有兇險,指不定隨行的人會全軍覆沒。

    雖然青鶴與紅葉習得巫術,可她們的修爲遇到瓶頸後一直離不開太和廟的庇護,其艱難處境可想而知。

    一想到自己死期將至,她便心神不寧,很想抓住什麼。又自知,就算抓住了,她不僅做不到心安理得,還會失去更多。

    這種想法,使她的心情愈發矛盾。

    見她漸漸焦躁不安,不似作假,北部長也跟着心情沉重。但沒有打斷和追問,繼續耐心聆聽。

    “太古劍由我族先人的血氣所鑄,只認我族人爲主……”

    憑她以前的夢境顯示,太古只認族中最強者爲主。因此,族人自古以來是推舉實力最強的人爲族長。

    由此推斷,她一死,太古必回族人的手裏。

    如果沒有,意味着她還沒死;要麼是軀殼沒了,但靈魂不滅,使它不離不棄。總之,它不會旁落他人之手。

    接下來,便是魔君的來歷和變幻形態,比如附身之類。

    說到魔君,元昭坐不住了,起身踱來踱去。

    魔君被鎮壓千年,幾近消散,僅剩一縷魔氣苟延殘喘。儘管如此,亦不能小瞧了它。時間拖得越久對它越有利,宜儘早清除。

    說不定,她的不祥預感源自於它。

    她若死了,憑後世這羣體質孱弱的子孫,還不夠它一巴掌的事。

    “不能再拖了,即刻安排我啓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