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丘洲,在浩瀚的星空下,一把泛光的劍晃悠墜落。天地過於廣闊,靈氣充盈,風疾,又似水清涼。劍身的光芒頃刻熄滅,如燒紅的烙鐵入了水直冒煙。

    正值夜色深濃,萬籟俱寂。

    在這廣袤的天地間,那把劍就如同一根頭髮絲般悄無聲息地飄落。本不該引人注意,偏偏此時,從南方的天際隱約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嘈雜聲來得很快,眨眼間,一頭邪氣沖天的龐然大物裹挾着強風,在離劍約莫數百米外的距離一掠而過,在它的身後有無數道光彩奪目的光芒緊追不放。

    遠遠望去,彷彿近距離看到一把拖着長尾巴的掃帚星從眼前劃過,還留下一段悽美的迴響:

    “笛兒——”男子聲如清澗妙音,充滿憤怒、焦灼與憂心。

    “師兄,救我——”女子的呼喊充滿恐懼,惶惶之音如鶯啼鳥囀,如夏日甘霖。

    至於女子是否得救,那把劍無從得知,本在遠處晃悠晃悠的它被那龐然大物裹挾的強風風尾掃過,如脫弦的箭呼地射向地面。

    與那龐然大物製造的陣仗相比,這邊的動靜實在太細微了。

    但還是引起一道光芒的注意,咻地拐彎,滑出一道弧度優美流暢的線條朝它降落的方位飛去。而藉助風尾的力量,頃刻之間,那把劍鏘的一聲插在地面。

    嗞嗞嗞,劍身上的餘溫瞬間把四周的花草樹木熾成枯黃,唿地無火自燃,所插位置直接成爲一塊焦土。

    須臾間,一道光芒落地成形,原來是一名霽月風光、器宇軒昂的男子。他察覺四周熱量逼人,隨手凝出一道水息護身,喫驚地打量那把劍,不由自主道:

    “神器?”

    團裹劍身的光芒至純至陽,且神氣繚繞,那帶有熱量的光芒雖已消散得差不多,仍不可小覷。

    瞧那樣兒,分明是剛打完架,煞氣未消,猶帶餘溫。

    想到這裏,男子擡頭東張西望一番,不可能啊!它似乎是從天而降,但這裏不像發生過神魔或者神妖大戰的痕跡。

    從天而降也該有個方位,它到底從哪兒掉下來的?

    正打量着,那劍身的熱量再次死灰復燃,花草樹木抵受不住又開始自燃。他閒庭信步,神色從容地寬袖一揮,幾處火星剎時全滅,接着朝劍身拂出一道水息。

    欲給它降降溫,孰料劍身金光一亮,他拂出的水息被瞬間蒸發。呦?不禁眉梢一挑,還是一把有脾氣的神器,防禦能力驚人啊!

    “廣嵐——”遙遠的天空傳來呼喊聲,一道光芒朝他飛來。

    是熟人,男子回頭望一眼,但見那道光芒落下,尚未站穩,便略顯氣急道:

    “你不去救鳳笛仙子跑這兒來了幹嘛?難道她被扔到這……怎麼這麼熱?咦?劍?哎?等等,它這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宗主的‘大日金炎’。”霽月般的男子溫馨提示。

    “對對對,”後到的男子一拍腦門,旋即又滿腹疑惑,“哎,好像又不對,宗主的金炎似乎,好像……”

    “比它弱。”

    對!後到的男子無語地捶一下手掌,表示精神支撐這說法,但一臉的不贊同:

    “這話你說的啊。”

    他可什麼都沒說。

    “此乃神器,當年師祖飛昇,我親眼所見……”師祖渡劫飛昇的仙氣神光,他有緣受益分毫,修爲倍增。

    谷艁</span>“神器?”後到的男子也擡頭左望右瞧,疑惑不解,“這地方哪來的神器?”

    “我也想知道。”霽月男子言畢,袖一拂,把劍收入寶囊之中。

    剛收好,幾道光芒從天而降,身未落,音已至:

    “廣嵐真君,清塵子真人,爲何不追了?莫非鳳笛仙子落這兒了?”

    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追逐一路,試圖搶救,意欲討好鳳笛仙子的修士實在太多了,他們根本插不上隊。而眼前這兩位是修仙門派中最好說話的,衆人一落地便匆匆行禮問道。

    “說話前動動腦子,”清塵子沒好氣道,“她要是掉下來了,她師兄能不知道?”

    那對師兄妹向來形影不離,如今一位落難,最着急、衝在最前頭的便是她那位心高氣傲、目空一切的師兄。

    她要是掉下來,能輪到自己哥倆獻殷勤?早被她師兄帶回仙門救治了。

    那倒是,衆人不由語塞。

    問話之人訕訕一笑,行禮道:

    “是晚輩所言欠妥,讓真君、真人見笑了。恕晚輩冒昧,不知真君、真人爲何停下?是否需要晚輩等人幫忙?”

    此二尊修爲高深,些微小事不必他們親自出馬,由小輩們跑腿效勞便是。反正仙子那裏是追不上了,不如討好討好二位尊長,也不算白跑一趟。

    “不必了,”廣嵐真君微笑道,“本君察覺此地略有異常,故下來一探,待會兒還要繼續查找原因,就不耽誤你們了。”

    “雖說你們落後了,焉知鳳笛仙子中途不掉下來?”清塵子爲衆人認真分析道,“跑得最快,未必能拔到頭籌,關鍵要看諸位的運道……”

    修仙之人除了拼實力,還要拼運氣,缺一不可。

    “真人所言極是,”衆人一聽,覺得有理,不禁喜形於色道,“那我等就先行一步了。”

    “去吧。”清塵子大義凜然地揮揮手,“本真人隨後就到。”

    諸子禮畢,紛紛御劍而起,化爲一道道劍芒追逐“掃帚星”而去。

    “廣嵐,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

    “此劍燙得很,我得速回宗門將它妥善安置。”廣嵐真君道,“他們已經走遠,你去不去有何區別?”

    一頭通天犀而已,脾氣挺好的靈獸,要不是鳳笛仙子欲取它犀角和舌頭做藥,也不至於惹惱它狂性大發。

    他本無意救人,湊巧路遇,隨手爲之。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做,鳳笛仙子又有其師兄一路追隨相救,他就不奉陪了。

    “做賊心虛,懂不懂?”雖然對方是他師兄,修爲也比他高,清塵子依舊不假辭色,“此劍不知是何來頭,你將之私藏,我不得追去露露臉以示清白坦蕩啊?”

    他日劍主或者哪路高人追蹤至此,無論本門要不要私藏都有說法,不必給天下修仙門派一個交代。

    廣嵐真君聽罷,哭笑不得,“那你去吧,我先回了。”

    言畢,直接化身光芒迅速離去。實在太燙,再不走,他的藏劍法寶就該報銷了。見他走了,清塵子也不含糊,化爲一道光芒往相反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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