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雲臺的藏書閣僅兩層,藏書量卻是九泉宮的三倍。與之相比,九泉宮那座堪稱修士入門培訓班的基礎教材。

    而這裏的藏書內容更加豐富多彩,詳盡深奧。

    它不僅囊括仙雲宗諸位傑出人才的修爲等級、絕招與法器的應用以及優缺點。甚至靈丘大陸有多少聲名顯赫的大小宗門,掌門及其門人的資料一應俱全。

    不愧是宗主的藏書閣,天下局勢瞭然於心啊!

    當然了,這些資料對元昭用處不大。在天郡機關算盡尚能理解,在靈丘洲稱王稱霸就不大符合理想了。在此異界他鄉,她不求名揚四海,但求躺平一方。

    躺平分兩種,一種被迫躺平,一種自願躺平。

    爲了避免成爲第一種人,她在仙雲宗苦修百年,壯大自己,就是爲了有能力抵禦外人打擾她的躺平計劃,不是用來稱霸的。

    但,她最終把這些資料錄入玉簡中。

    出於習慣使然,下山之後,她要尋一個世外桃源安居樂業。種一棵山桃樹,樹下安放矮腳幾。盛一盞清茶,用一枚玉簡供她打發漫長的時間,愜意自在。

    而這些宗門的資料,是極好的供她解悶的話本,順道瞭解一下世情,一舉兩得。

    除此之外,金雲臺有煉器師,制符、制簡與禁制師等,藏書涉及的內容自然也包括這幾種功法與製作技巧。

    但,她找不到西炎真君的《大日金炎》功法。

    轉念一想,那是宗主的功法,多半是口口相傳的。須得金雲臺親傳弟子纔有的福利,當然不在藏書閣。

    最讓她欣喜的是,與符印術法大全相關的書籍多不勝數,盡情閱覽或錄入。

    如此一來,她的空白玉簡就不夠用了。萬卷書冊的容量,看似很大,用時方恨小。理論上,有舍纔有得;實際上,客戶的需求能激發製作者的創作靈感。

    “大容量的空白玉簡?”被元昭隨手逮住的一名弟子聞言微怔,“真君需要多大的?”

    能放置萬卷藏書的空白玉簡,還不夠大嗎?

    “宗主的藏書閣多大,我就要多大。”元昭對藏書的渴求屬於海量級別,海有多寬,玉簡就要多大,“能做到嗎?”

    學海無涯,用一枚玉簡裝得下,便甚好!她總不能日後帶着一香囊的玉簡下山。

    “回真君,這個唯有玄真玉簡可以做到。”那弟子如實道,“玄真玉簡的製作條件十分嚴苛,制簡師必須達到真君的級別方可一試……”

    在仙雲宗,能製出玄真玉簡的唯有二位真君。

    廣嵐真君對制簡的興趣不大,西炎真君是煉器狂魔,但非經常制簡。他一般要等心血來潮才製作一批,數量剛剛好,派給各峯護法長老待用,沒有多餘的。

    “要不,真君您且忙着,容弟子找大師兄問問?”大師兄在金雲臺的權限極高,或許能如她所願。

    “謝了,不必麻煩。”元昭搖頭,順便嚇唬他一句,“也不必與旁人提及我今天的話,不然我會生氣的哦。”

    吉師兄曾經與她簡單提過一次玄真玉簡,可他只說那是宗主和各峯長老贈予親傳弟子授業之物,沒說唯獨真君才造得出來。

    若知道,她就不問了。

    倘若是弟子們能造出來之物,她尚可厚顏索取,或以物換物。雖然她此刻身無長物,相識一場,可以先記賬來日再還的嘛。

    而真君所造之物,乃宗主之物,宗主代表宗門。宗門贈予是人情,人情債最難還。她這剛把欠仙雲宗的人情還了,可不想這麼快又欠上一筆。

    “弟子不敢!”那弟子略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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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有此意來着,神君所需,乃是仙雲宗弟子頭等的大事。

    “忙你的去吧。”

    “弟子告退!”那弟子果斷退後幾步,轉身匆匆離開。

    等到拐彎處,方停下回望藏書閣一眼,思前想後一番,最終決定把向大師兄提一提的想法憋回肚子裏,權當沒這回事吧!萬一真的惹她生氣就不好了。

    對幾位真君來說,玄真玉簡不是什麼稀罕的玩意兒,犯不着惹她不快,好心辦了壞事。

    那弟子心情矛盾地思忖着,復快步離開。

    ……

    藏書閣,讓那位弟子離開後,元昭翻開制簡術法,開始研究如何製作。求人不如求己,與其巴巴地等着別人贈予,不如自己做一個。

    然而,翻開製作步驟一看,她才深刻意識到自己膚淺了。

    制玄真玉簡,可不像用靈氣制薯條那麼簡單,人家要蒐集真實的天材地寶配以真君之力煉製而成。數種靈材,要到特定的地點或祕境中尋找。

    危險且不說,麻煩是肯定的。

    爲了這些藏書,她要放棄愜意自在的生活狀態嗎?!必須不能夠啊!

    罷了,慾壑難填,知足方能常樂,挑一些自己深感興趣的書冊錄入便是。比如符咒陣法之類,制簡等技術類稍有涉獵足矣。

    她不打算成爲專業的制簡師,不必深造。

    想通了,便釋然了。

    反正青鶴、紅葉要修煉,她還要在仙雲宗住一陣子。有研究價值的藏書內容便錄入玉簡,不值得但又讓她好奇的,便在藏書閣看完了,琢磨透了才罷休。

    是罷休,不是離開藏書閣。來都來了,就住下吧!她懶得來回跑。

    玉池峯有她佈下的陣法防護,稍有動靜她立馬能察覺瞬移趕回。陣法與結界不同,結界蓋頂,籠罩玉池峯密不透風,於青鶴、紅葉二人修行不利。

    她倆已非普通修士,不宜在狹小的靈氣罩裏修行。

    金雲臺的弟子見她不走了,也不催趕,那名叫言野的大弟子還吩咐女弟子爲她打掃出一間廂房,供之日常歇息。

    被元昭拒絕了。

    她不用喫食,就算喫也是喫空氣所化的食物,不必洗漱換衣。累了便弄個小結界在裏邊小憩片刻,醒了繼續錄入或看書。

    省心得很,不必勞煩金雲臺弟子費神侍候。

    如此半個月後,她傳音給那位大弟子言野,說她看完了,走了,去霍霍廣嵐真君那雲劍峯的藏書。

    她向言野打聽過,廣嵐真君沒能及時從祕境趕回來。他在宗門磬令揚出之後,便已傳話給西炎真君,自己在祕境另有機緣且安全無虞,讓大家不必惦掛。

    安全便好,好好活着何嘗不是一份機緣?大可不必懊惱。

    正如元昭,來到雲劍峯的藏書閣,發現裏邊的藏書不到金雲臺的一半。她不僅不失望,反而喜出望外。學海無涯,她的生命也看不到盡頭。

    吾生無涯,而知也無涯;以無涯隨無涯,悅己。

    而云劍峯的書海有涯,甚悅!尤其發現藏書裏講述的多半是劍法,倍感幸福自在,無窮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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