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份新的路引,北靖花了一個早上的時辰。辦妥後,又被辦事的文吏給請到衙內的後院喝茶去了。

    等離開官府範圍,又在路上“偶遇”昨晚暢談良久的熟人,索性再找地方閒聊去。

    “官爺希望咱一家留在中天城,等少城主等人一年後歸來問明情況,看看是否有門路把孩子送入宗門。”晚上,夫婦倆回到客棧討論道,“但我倆慣於遊歷……”

    故而託辭要慎重考慮,沒有即刻回覆。

    真心爲孩子着想的爹孃,多半會同意官爺的建議留在城中,先把家人安頓下來再作圖謀。

    但,也有些爹孃比較自我,一意孤行。

    “今天我在外邊打聽了下,聽說仙雲宗因爲異動引來天下仙門的覬覦和忌憚,未必是安穩之所……”月華夫人發表自己的淺見,“要不,再到別處瞧瞧?”

    一般來講,出現這種對話的多半是主意已定,終要走人的。

    有了結果,這個談話的過程不重要。

    這不,爹孃議事,小孩子也在一旁嘀咕商量。

    “等出了中天城,你倆結伴同行,前往名單上的門派和世族所在位置瞧瞧。”元昭將名單幻化出來,擺在桌面一刀兩斷,將大塊的遞給青鶴,“你倆負責這些。”

    她帶着倆傀儡負責遊歷,啊不,是擾人耳目。以便分散各大宗門在沿途安插的眼線的注意力,如果有的話。

    那些人要找的是三個女子,青鶴與紅葉在一起反而不太顯眼。

    不建議獨行,區區一座城的城主居然是渡劫高手,焉知別的宗門不是高手如雲?況且,她們也算初來乍到,從未出過遠門歷練,還是小心爲上。

    天外有天,不可輕慢。

    “不必與他們接觸,暗地裏觀察,置身事外反而看得更清楚些。”旁觀者清嘛,元昭囑咐道,“距離宗門大開還有十個月零七天,屆時,咱們在外邊聚合。”

    至於在哪裏,暫未可知。

    須知世事無常,誰能猜到自己將來會在哪兒安身立命?她在兩人身上烙了昭華印,倘若遇險,她這邊即刻就能察覺,並出手相助。

    若完成任務想歸來,直接在心裏默唸三聲她的大名即可心有靈犀,互通消息,比小世界的手機便利多了。

    “是。”

    這一回,青鶴、紅葉沒有擡槓,直接把那大半張的名單記入腦海。殿下言之有理,依大家這般腳程,一年之內恐怕到不了幾個地方。

    雖然西炎真君只是客套一下,找個理由讓她們心安理得地收下禮物。

    可他不知,殿下對盟友極講信譽,既應了此事,就必然踐行。而爲主上分憂,是她們的份內之事,斷然不敢擡槓馬虎了事。

    “趁此機會,你倆要抽空認真思考自己的未來,將來何去何從。”正務解決了,元昭看着她倆,言辭懇切道,“一年後,無論你們作何選擇,我無不應允。”

    這兒是修真界,學道修行,求得真我之靈域。

    大道無情,衆生平等,皆可修行,前提是找到自己的機緣。託她倆和仙雲宗的福,她在此界擁有一定的實力,能自保自立,還順利抹除成了心魔的記憶。

    而她倆也有自己的人生和過往,有過不去的坎和放不下的執念。只是,她倆若一直呆在她身邊,就無法靜心考慮自身事宜。

    分道揚鑣的用意有二,一是爲宗門解憂;二是給她們獨立思考的空間。

    “殿下用心良苦,我等明白。”青鶴沉靜道,眼底掠過一絲悵然。

    “殿下,我想改名紅藥。”紅葉幽怨道,柳眉輕蹙,“難怪殿下不肯喚他倆爲爹孃,害我有點想家了。”

    整天爹孃、爹孃的喊,思鄉情切,憶起舊人,更是惆悵滿懷。而紅藥本爲芍藥的雅稱,與原名朱芍呼應,略有慰藉。

    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元昭好笑點頭,“隨你。”

    紅葉,啊不,紅藥見她一臉坦然,輕鬆無負擔,頓時有些心理不平衡:

    “殿下不想嗎?”

    “不想。”元昭搖頭,真的,“或許當年與爹孃相處的日子少,二老又走得早,緣淺故情淺。反而未登帝位,沒懟死那班老臣子讓我難以釋懷,遺憾至今。”

    她原本打算,復國後,倘若那班老傢伙不接受她稱帝,就讓他們人頭落地。結果未能如願,還“死”得比他們早,和宛城一樣,每每想起總是膈應不已!

    卻又無可奈何,總不能因爲此事跑回小世界,那個數千年之前的天郡作威作福。

    “老主公深謀遠慮,”她隱隱的不甘,讓青鶴好笑道,“估計一早猜到殿下與家人註定聚少離多,索性從小培養您親情冷淡,專注族人的生死和復國大業……”

    情深最傷人,無論是親情、友情或愛情。

    “殿下重情,緣淺情淡倒是有助修行。”作爲親隨,紅藥深以爲然地點頭,“只是莫把我倆與您的情分一併修掉纔好。”

    始終懷疑,殿下此番提議是爲了把她們甩掉。

    元昭挑眉,懶得解釋了,道:

    “不說那些了,明天啓程,咱們先把銀錢、靈石之類的分一分……”

    “不用分,”青鶴晃着手上的指環,“該有的,我倆的靈芥裏都有。”

    宗主大方,把她們當成下山歷練的弟子,一應物品俱全。從某種意義來講,仙雲宗等於人間的豪門,不差錢。難怪羣狼環伺,引來四面八方的虎視眈眈。

    主意既定,三位孩童再三確認各自的必需品是否齊全。如若有缺,明天再出去逛一逛,買齊了直接出城。

    被這麼一打岔,青鶴、紅藥的愁緒倍減,拋到一邊。

    與元昭不同,青鶴無父無母,雖渴盼爹孃之愛,卻知那是奢望,略有惆悵;紅藥是看着爹孃和師父老去,逝世,已無遺憾。僅是忽有所感,略想念爾。

    正如元昭所慮,她們需要好好回味一下過往,仔細想一想自己的真正所求。

    不明真我,修爲停滯不前,如何隨殿下腳踏星河,一覽九天?

    一時間,兩人的心裏各有所想。

    而另一桌的北靖和月華夫人也進入話題,商討明天的離開事宜。

    倒是元昭無所慮,端坐着,從撐開的窗櫺望出去。外邊夜色清涼,這間客房被她布了結界,外邊的盛夏暑氣進不來,心裏一邊琢磨着該教她倆哪些逃命法陣。

    這兩年,她不再煉氣,淨琢磨一些“旁門左道”的術法。青鶴、紅藥亦如她一般,煉器、煉丹是重點,別的倒是疏忽了。

    比如傳送陣乃金丹真人的基本逃命陣法,若非她昨天使出來,她倆聽都沒聽過。

    唉,三人都是睜眼瞎子,瞎的程度不同而已,腦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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