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似乎重傷未愈,着急逃命,禍水東引只是隨手爲之。巧了,她先前曾想過,若他再犯到她手上便要他性命。

    當然,她不嗜殺,今天也不要他的命。

    追入林子,一道金光咒打出,使他霧散的動作略停,砰!背後捱了瞬移趕到的瘋子一掌。其掌力渾厚,使黑山老祖再添重創無法霧遁,被轟出數丈遠。

    本以爲他死定了,萬萬沒想到,三道光芒落地成形。是兩男一女挺身而出力抗那瘋子,其中一男的回頭喊了句:

    “山哥!沒死吧?”

    死到臨頭猶不甘,奮力一搏欲求生的黑山老祖在摔倒時就勢滾出老遠。本想回身殺那瘋子一個措手不及,結果看到救兵已到,頓時心頭大定啐出一口血道:

    “死不了!”

    趁喘氣的工夫擡眸瞅一眼,看到高空之中懸着一輛馬車,一男一女站在半空冷眼瞅着他們作生死鬥。好巧不巧的,那女的正是一個月前在古仙鎮的對手。

    他不禁冷笑,低罵一聲艹,這麼巧?天要亡他?正在暗罵,又有兩道身影從林間躥出,一人一邊挾起傷重的他飛快離開:

    “山哥,快走!”

    居高臨下的天空二人組並不阻攔,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們逃離。繼續冷眼旁觀那趕來相救的三人祭出一件類似捆仙繩的法寶,試圖縛住那瘋子。

    誰知,對方輕鬆一掙便脫了困,憤怒咆哮着朝他們撲來。

    以三人的修爲扛不過瘋子的這一掌,眼看就要命喪當場。或許他們命不該絕,一道耀眼的白芒倏然出現,一指點住那瘋子的眉心,低沉渾厚的男聲憾人心神:

    “皋天,高手在此。”

    縛住瘋子失智的心神,沉入其識海尋找他自己心目中的高手。無論是瘋子或神智清醒,最強大的敵人永遠是自己。

    皋天?盤膝靜坐車裏的元昭眼睛一睜,果斷趴在車沿邊往下瞅,恰好看到那道白影帶着那瘋子一起消失在傳送陣裏。

    “聖君?!”遠處的天空飛來幾道劍光急呼。

    “你們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傳送陣消失前,響着那男子的回聲。

    僥倖撿回一命的三人扔下一句:“多謝聖君!”話音落,眨眼間已逃得無影無蹤。

    須臾間,熱鬧一時的樹林霎時恢復寂靜,幾位御劍趕到的年輕人憂心之餘擡眸瞅了天空一眼。意外發現方纔懸在半空的那輛馬車不見了,不禁面面相覷。

    “是那天的那個小孩!”其中一人發現新大陸般嚷嚷,“聖君曾經得罪過他/她嗎?怎麼處處給咱們聖君惹麻煩?”

    “不可能!”爲首的白衣弟子一臉淡定,且十分自信,“聖君鮮少出行,出行必帶兩名弟子,何時聽過他與人結怨?”

    “大師兄,你說反了吧?”有弟子無語道,“聖君出行,哪次不得罪人?”

    趁人少,盡情吐槽。

    “就是,雖然聖君大氣不計較,可得罪的人不少。”另一名弟子好笑道,“但跟小孩結怨,確實聞所未聞……七師弟,是不是你們隨行那次惹下的?還是五師弟那次……”

    “拜託,我隨行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真有得罪的小孩,時隔數十年,也不可能還是小孩吧?”

    除非是妖蓋(怪)!

    半空中,被圈在結界裏的馬車很雞賊地在聽八卦。北靖一心二用,邊聽,邊問出心中的疑惑:

    “阿姁,爲何放過那黑山?”

    “看他的面相,顯示他還有救,懶得白費力氣。”小元昭的目光落在那羣白衣弟子的身上,道,“瞧,那聖君不就出來了嗎?”

    聖君,靈丘洲名揚天下的靈嶽聖宮真君,又被世人戲稱道德帝。

    這本是諷刺的稱謂,也確實包含了世人對他的欽佩和敬重,並尊其爲聖君。他居住的地方一直叫靈嶽宮,但因聖君之名,世人的口口相傳皆是靈嶽聖宮。

    他沒有徒弟,眼前這批弟子是門人,主動前去投靠修道。對於有緣者,他來者不拒,久而久之便自成一派仙門。

    既被稱爲道德帝,自然是道德標準較高的人。

    所幸,他一向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對於外人,除非出行的途中看到有不順眼的行爲,隨口指點一番。改不改的,不強求,他不會刻意要求對方糾正。

    亦極少多管閒事,除非出現眼前這一幕。

    而皋天,在兩千年前的那場靈氣驟減的浩劫中,渡劫失敗的唯一倖存者。

    飛昇失敗,理應修爲大跌的。可他受到劫氣的反噬導致精神失常,瘋了。原本跌至分神期的修爲不知何故節節攀升,最終打遍天下難有敵手。

    瘋癲的他出手不知輕重,所到之處,哀鴻遍野,死傷滿地。

    後來,他被靈嶽宮的聖君封住神智,囚在皋天瘋之前避世修行的無柱山。神王是他的自稱,他一直以爲自己已經飛昇神界,四處找高手較量欲繼續修行。

    此二人,元昭在一本叫《人物誌》的書冊裏看過。老實講,她挺想和那皋天較量一番的。無奈修爲尚未恢復,不敢亂來。再說,他之前一直被封在故居……

    對了,他是怎麼出來的?

    “奇怪,皋天不是被聖君封在無柱山了嗎?怎麼突然冒出來了?”終於,有一名弟子察覺不對勁,“不會是那黑山老鬼故意放的吧?”

    “他爲何要放?他方纔差點死在神王手上。”有弟子反駁,“誰會放出瘋子打自己?”

    “誰知道呢?或許那老鬼有什麼陰謀……”

    “似乎不大可能……”

    尋到問題的重點,衆弟子落在林子裏暫歇,議論紛紛,各有說法。元昭和北靖、月華夫人在旁邊聽着,時不時瞥一眼遠處的叢林深處。

    “山哥,那三人好像走了,他們到底什麼人啊?你怎麼惹上的?”

    黑山老祖一行人去而復返,躲在叢林中偷聽,看看能否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聽了好久,才發現靈嶽宮的弟子對那三人幾乎是一無所知,包括那小孩子。

    “別提了,”黑山老祖晦氣地呸了一聲,恨聲道,“仙雲宗那羣軟蛋不知從哪兒招攬了兩個硬茬,以後你們注意着點,看到那三人千萬別犯傻,知會我就行。”

    有小孩?那更好,找到弱點就好對付了。

    “我們走!”

    叢林間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隨即消失。那羣白衣弟子中有兩人瞅來一眼,沒放在心上。

    至於元昭,無妨,刀不磨不鋒利。

    邪修就是那磨刀石,多多益善,她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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