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不是愛擺譜的人,騎着黑蛟在宮殿上空繞了兩圈,沒看到有不如意的地方,這纔回到宮殿的正門縱身躍下。

    黑蛟沒下,它難得出來一趟,咆哮着在衆人的頭頂繞了一圈,縱身躍進雲層,玩兒去了。待它離開一定的距離,自會回到混元鏡的背面當畫壁休養生息。

    全場矚目之下,那孩童在落下的途中驟然靈氣大漲,在仙靈之氣的散溢繚繞間,那小小的身影徐徐拔高。

    頃刻間,一名身着拽地銀白長袍的女子威武赫赫地落地,不緊不慢地踏階而上。頭上一頂銀冠半束髮,五官如雕刻一般俊美異常,目似朗星,眉若遠山。

    原來,這纔是她真正的模樣。

    不僅伯少掌門看得一時失神,就連神武道的將士們也看直了眼。見她拾級而上,臺階兩旁的守將們條件反射般齊唰唰地單膝跪下,一如親隨般高呼跪迎。

    這一幕,看得赭百里心裏萬般不是滋味。

    但無可否認,這位號稱白帝的女子確實有幾分嶽天大帝那股氣吞天下、唯吾獨尊的氣勢。倒也住得大帝生前最喜歡到此靜修的別宮,不算辱沒先主。

    要不是他定力夠強,且深受大帝器重,早跟這羣下屬一樣俯首稱臣了。

    話又說回來,他居然看不出她的修爲深淺。就衝這一點,他心甘情願留下一探究竟。

    與旁人的心思不同,看到她恢復原貌,青鶴、紅藥激動得熱淚盈眶。真想讓洛雁、季叔和馮長史他們看看啊!殿下她愈發的威嚴強大了,仿如天神臨凡。

    可惜,正如殿下以前在天郡武楚時的感慨之言:她生不逢時,等有本事自保和保護身邊的人時,身邊的親人、親隨或許都不在了。

    這,便是世事無常,難有兩全。

    殿下一語成讖,不知心裏是何滋味……

    能有何滋味?秦始皇觸電門,贏麻了唄。恢復成年模樣的元昭眉眼冷淡,目視前方。拿出前世在軍營的氣勢讓將士們熟悉她的模樣,熟悉她的行事作派。

    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去留隨意,如有背叛,挫骨揚灰也不過是她手一揮的事。只是,她睥睨衆生慣了,跟在身邊的林舒原本昂首挺胸跟在身邊的,誰知路兩旁的人唰地跪下。

    嚇了她一大跳,又見老鄉一直往上走,沒有讓衆將士起身的意思。不由得怯懦地瞅瞅兩旁,用意念提醒這位君臨天下的老鄉:

    “東、東東,你不讓他們起來嗎?”

    自從小老鄉恢復成人模樣,就算是她,與之說話也要小心翼翼的。

    “等我走遠了,他們自會起來。”元昭不爲所動地用意念回覆,“我是王,跪迎乃常態,你莫要大驚小怪,早點習慣爲好。”

    在前世,她是死後才被後人承認並追封的太武皇帝。

    雖然比一般的追封尊榮,終究生前沒正式接受臣民叩拜,心理上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如今身在異世,雖以白帝自稱,卻沒有徵伐天下要求萬邦朝賀承認。

    故而,她相當滿意青鶴的安排,稱她爲君上,而非陛下。

    而她自己在外人面前也頂多自稱王,不稱朕。這就是死得早的憋屈,但沒辦法,一切已成定局,無從更改。

    如今,沒有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仇敵,自然就沒有了稱霸天下的動力。

    終於,百無聊賴的她走完一小段石階,完成在將士們面前露臉、揚威的儀式。踏上正殿前的月臺,一下子看到幾張陌生的面孔,還有一位熟悉的陌生人。

    “諸位免禮,”先讓青鶴等人起身,而後望向站在一旁的男子,揚眉微笑,“伯少主怎麼也在這兒?”

    “伯琴見過元君,”白帝東姁既是女君,更是名副其實的元君,這是聖君親口承認的。伯琴回以一笑,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禮道,“在下前來探望兄長赭百里。

    沒想到在此遇到恩公北靖真君,得知元君近日歸來故留下觀禮,望元君莫怪在下唐突。”

    “赭百里?”元昭環禮衆人一圈。

    一名軍武氣息濃重的將領從伯琴的身邊上前一步,舉手躬身行禮:

    “赭百里見過元君!”

    “免禮。”元昭打量他一眼,即將踏入渡劫期的大乘真君,難怪青鶴看中他並招攬爲宮中守將,滿意道,“那你就好好招呼伯少主吧。”

    “是!”

    “本君初歸,尚有諸事煩擾。”元昭望向伯少掌門,“你隨意,本君就不奉陪了。”

    “不敢勞煩元君。”伯琴微笑着欠了欠身。

    元昭禮貌性地扯扯嘴角回以一笑,帶着林舒直接踏入大殿。青鶴、紅藥緊隨其後,接着是焱清芷和一干侍女等。這些侍女都是修士,階位均在金丹以上。

    不多,就八位。

    時間倉促,能湊到這些人實屬不易。除了青鶴、紅藥和北靖、月華在歷練路上認識的,裏邊還有赭百里的人。

    赭百里那兒有不少女修,但金丹修爲的不多。青鶴、紅藥又看不上低階修士,且生怕人多口雜惹殿下不喜,故只選了八位在殿前侍候。

    反正,打掃什麼的,一道符或一道術法就能搞定,用不着太多人。

    神稷宮大殿,寬敞明亮,高高的穹頂刻有精美的圖案。有仙人,有靈植,還刻有一些奇形怪狀的符號。如若她猜得沒錯,那是宮殿前任主子留下的咒文。

    前任主子乃嶽天大帝,他雖然殞亡,留下來的法陣和咒文還有靈力蘊藏,遇到某個契機便能啓動。嘖,不愧是大能,人沒了,其法術仍在守護舊主的故居。

    元昭站在殿中,仰着臉看了片刻,忽而問道:

    “赭百里,可知這些紋路的出處和典故?”

    她冷不丁的發問,讓率領一干將領魚貫而入的赭百里怔了下。擡頭瞅瞅先主留在穹頂的咒文,而後低頭,垂下眼瞼恭聲道:

    “百里不知。”

    “那這世上可還有知曉它的人?”元昭仰望那紋路漫不經心地踱着步問。

    “回元君,自別宮建成後,這些紋路便已存在。不過是裝飾圖案,想來不是什麼要緊的。況且,自大帝殞亡,參與建宮的工匠俱已作古,恐難追溯出處。”

    “哦?”元昭聽罷,目光自穹頂移開,落在畢恭畢敬的赭百里身上,輕笑,“是嗎?”

    輕言談笑間,霍然舉起一手,往穹頂灌注法力抹除那些紋路痕跡。此舉來得突然讓赭百里猝不及防,當看清她的意圖時神色大變,不假思索地一掌拍出: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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