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百里當然不是蠢,他是功力沒到家,無法碰觸嶽天大帝的咒文。一旦修爲達到她的境界,把咒文收集過來易如反掌。

    罵他蠢,是因爲她必須招攬此人,只能罵一句泄憤。

    他對天詔國的一切最爲熟悉,無論將來好與壞,有他在,她與青鶴、紅藥都能輕鬆些。而且他必須自帶薪資、人力和物力入組,還要負責她發佈的任務。

    讓如此人物替她掌管白帝城的雜務,簡直太合適了。

    片刻之後,元昭的掌心裏捧着一團金球,態度冷淡地看着赭百里。等他當衆立下心魔誓,這才把金球推給他,看着他如珍似寶地將之收好。

    “從今往後,你就是白帝城的城主了。”她心甘情願被架空,“出去領一百軍棍,之後重訂律法交予本君過目。此律法對我的人無效,若不能約束你的人,犯在我手上一律抹殺,包括你。”

    普通將領挨一百軍棍,除了特別命大的,幾乎必死無疑。對於修士,哪怕是低階修士,挨一千棍尚且能活蹦亂跳,更別說赭百里這位大乘真君了。

    讓他在殿前領罰,是她在大庭廣衆之下打他的臉。意在警告他,這次是打臉,下次就看她的心情了。

    赭百里:“末將領旨。”

    無所謂服與不服,衝着大帝的遺物,他甘願被打臉,也甘爲城主(守將)。畢竟強者爲尊,她想治他有的是法子。當衆挨棍子既是打臉,也是在給他臉。

    識相的,給他臺階就下了吧。與其硬碰,不如以退爲進。他倒要看看,在這片靈氣荒蕪的地界,她能待多久。

    兩人各懷心思,底下的將士們則有些忿忿不平。憑什麼她的人能凌駕於律法之上,而自己等人卻要遵紀守法?這也太不公平了!

    一心期待赭統領能爲大家抱不平,殊不知,他領了旨直接到外邊領罰去了,看都不看大家一眼。

    衆將士面面相覷:“……”統領這就服了?

    觀禮人伯琴:“……”這女君的作派比他霸道多了。

    等赭百里起身走出殿外,元昭揮揮手,讓他帶來的將士們全部出去觀刑。伯琴知道她在清場,擡眸瞅她一眼,識趣地行完禮也退出大殿。

    等人都出去了,清了場子,元昭一改那端正的坐姿,雙足擡起擱在座上,同時在寬長的帝座上幻出一張玉憑几供她歪靠。

    “青鶴,這次的差事辦得好。”爲她招來一名自帶薪資的長工,值得誇讚,“可惜我窮,沒有賞賜。”

    她是白帝,一窮二白的皇帝。

    噗哧,殿上的兩列侍女忍笑,但林舒一時不察笑出聲來。招來青鶴、紅藥和北靖、月華等人的詫異目光,嚇得她連忙捂住嘴。

    “君上,這位是……”青鶴打量她一番,疑惑地問出大傢伙的心聲,“凡人?”

    “嗯,”元昭這纔想起爲大家介紹,“她叫林舒,我上上輩子所在小世界的老鄉。讓她以侍女的身份住在宮裏,免得太扎眼被人利用,以後大家多多擔待。”

    她的話,青鶴、紅藥秒懂,意思是這位凡人在殿下心目中有一定的位置。

    這一點不能讓外人知曉,免得被對手逮走作人質。

    “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吧。”元昭懶得介紹,瞅了紅藥身後的年青女子一眼,“也讓本君認識認識你們帶回來的人。”

    “啓稟君上,”紅藥見她瞅着焱清芷,便笑吟吟地稟道,“這是屬下在世俗界收的弟子,姓焱,名清芷。”

    聽到師父介紹自己,焱清芷連忙出列,微微屈體躬身。

    “弟子?”元昭打量了下,長相是不錯,語氣略頓,“煉氣七層……”這修爲會不會低了點?

    “君上有所不知,她從入道至煉氣七層用時不足兩個月。”提起她的修爲,紅藥一臉的自豪,“屬下是看重她煉丹製藥的本事,傳她入道心法是爲了延長壽數而已。”

    盡師之責,焱清芷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哦?那姿質還挺不錯的。”元昭對她有點刮目相看了,“既是你的弟子,得給一份見面禮……”

    她雖然窮,但身上有仙雲宗諸賢贈的法寶,可以從中拿一件出來。

    “君上,君上,我這兒有個寶貝……”因自慚形穢一直在訕笑的林舒聽到見面禮三個字,頓時來了精神,連忙從靈芥裏取出一把壺來,“這個,如意壺,能盛一噸水呢!”

    她口中的君上,喊得跟老鄉一個味兒,聽得元昭想笑,瞅着她,“你不要了?”

    “我一個凡人哪用得着它?你見過我用嗎?”近朱者赤,林舒隨大衆喊君上,其實潛意識裏還是把她當老鄉,故直接來到帝座前把壺遞給元昭,“焱姑娘既是煉丹師,用它盛接仙水、靈水之類的更方便。”

    自己一介凡人,與一羣仙子爲伍,至少得證明自己有點用處。

    這麼一來,她的存在既不讓老鄉爲難,也不至於給她丟臉。另外,老鄉窮,平日裏也不見她四處尋找靈寶,能讓她看中的肯定是萬中無一異常珍貴的物件。

    比如那混元鏡,怎能輕易送人?她獻出如意壺,也算給老鄉分憂了吧。反正,這壺她本來就打算給老鄉當回禮的。

    此時拿出來,正好能證明自己並非一無是處。

    “那好吧,”元昭承了她的情,展顏一笑,忽略她自然流露的自卑感,用意念將如意壺從林舒的手中移到紅藥的手中,“就將它贈予你的弟子作見面禮吧。”

    “屬下代小徒謝君上,”紅藥欣喜地雙手接過,同時向林舒致意,“謝林姑娘。”

    “不客氣,不客氣。”林舒連忙笑着擺擺手,站在華貴的帝座旁邊反而更像個樸質的鄉下丫頭了。

    焱清芷接過師父遞過來的如意壺,同樣感激地謝過二人一遍。

    她雖爲皇女,修士客卿贈予的各種靈寶法器都是給她那些兄弟的。能落到她手中的除了養顏聖藥,再無實用之物。哪怕是煉丹方子,也是別人有所求才給她。

    若接了,她就必須完成別人的所求。

    像此刻無償得來的禮物,那是少之又少。更何況,除了君上,其餘人等也紛紛慷慨解囊,各有贈禮。

    比如青鶴,贈了她一塊霹靂令牌,遇險時可以召喚雷擊,但每天只能用三次。

    北靖真君豪爽,直接把掛在脖子上的一枚鱗狀吊墜給了她。這是龍甲盾,上次爭奪混元鏡時用過一次。

    佩戴之人若遇到危險,它會即刻張開結界護主。

    月華夫人也大方,贈她一塊瑩白的仙綾。這是夫婦倆入祕境時遇到的寶物,叫仙女之綾。披着它能無翼而飛,即使從萬丈高空墜落亦能安然,毫髮無傷。

    “謝青君!謝北君!謝月君!”

    三位都是真君,贈的都是保命法器,讓焱清芷激動得聲音有些走調。

    師父紅藥贈了她一枚靈芥,搶別人的,正好收納這些禮物。本以爲,正式面君的那天肯定有一場驚心動魄的考驗,可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和諧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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