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若是幻術,築基修士就能做到,維持幻術的期限不同爾。植物到期恢復原狀,施術人若死了,這植物亦隨之消散。

    說白了,那就是騙人的障眼法。

    若是真正的枯木逢春,須有相關屬性的靈根方能修習此法,一旦修成便能枯木逢春。重煥生機的植物會一歲一枯榮,隨四季輪轉,與施術人的生死無關。

    她乃半神,能使仙雲宗的靈脈復甦,又能煉出遏制滅世業火的神器。不敢說天道是她爹,至少是氣運之女。

    區區枯木逢春之術,她何須外求?

    “物有四季,人有八苦,起死人而肉白骨乃逆天之舉。”西炎真君聽出她的弦外之意,見她臉色蒼白,身虛體弱,便渡了一些功力給她緩氣,一邊勸道,

    “神怕因,人怕果,這話在上界流傳甚廣,衆仙引以爲戒。你是半隻腳踏入神界的人,切不可妄自尊大去犯禁。”

    用延壽丹爲親眷延長壽命,無可厚非。

    若人已逝,強用起死回生術重續親緣,就是逆天而行,天地不容。靈丘好不容易來了一位半神修士,先後解決仙雲宗、天詔國之危,就此殞落未免可惜。

    雖說她階品比他高,見識終究欠缺,有待歷練。

    “宗主放心,我哪有這麼長情?”元昭知道好歹,坦然接受他的功力緩過氣來,笑道,“只是煉器的過程中,不知從哪兒冒出一隻小狸奴撞入法陣,沒了。

    我深感痛心,這次是小狸奴,下次可能是別的。事先向您討教,有備無患罷了。”

    西炎真君是自己人,她原本懶得找藉口的,可考慮到林舒那特殊的體質,最終還是意思意思地隨口胡謅一個,信不信隨他。

    果不其然,她的話讓西炎真君挑了一下眉,並未當真。

    他雖不識女兒心,可她堂堂女君在施法煉器時被一隻小貓咪闖進去?鑄煉神器的艱辛和險峻她難道不知嗎?如若不知,爲何用結界把宮殿封得水泄不通?

    此等拙劣的藉口,虧她敢在他面前獻醜。

    也罷,不管她用意爲何,他聽到的重點只有一個,她需要一些治療火傷的靈藥。並且不是一般的藥,一般的靈藥她用不着向他討,直接問親隨紅藥即可。

    手一翻,兩個散發着瑩瑩靈光的琉璃瓶出現在掌心,一藍一綠。瓶中靈氣氤氳濃郁,彷彿連瓶塞都堵不住那靈氣外溢。

    “此乃玄冰玉液和金木靈露,前者可治我金焰之傷,重塑筋骨;後者你應已知曉,它能滋養元神,修復靈根……”

    玄冰玉液,乃極品靈液,用十二種珍稀靈植、一枚九階冰系妖獸內丹煉製而成。

    至於金木靈露,不是歸一堂樓家的,而是他在功力全盛時期,踏破虛空,穿越結界前往妖獸之森取回來的神木之液,讓神木崖的師弟辰月真君親自煉製。

    當然,這兩瓶靈液都不能起死回生,專治活人,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行。

    雖然剛纔那番話是她瞎編的,但意思沒錯,玩火的人身上或多或少有治火傷的靈丹妙藥,以防萬一。難得她肯主動討藥,想必當年相贈的丹藥都用完了。

    於是,西炎真君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丹藥一鼓腦給了她:

    “你成功鑄煉神器,壓制業火,往小了說,爲我爲聖君,爲雲風等諸位道長解決了一大難題;往大了說,你爲靈丘衆生延長生存的時間,得以安心修行……”

    衆生不知她的功德,只能暫由仙雲宗代蒼生還她這份恩情。

    “稍後,你讓紅藥隨我回仙雲宗一趟,辰月一直惦掛這掛名弟子的修爲可有精進,正好到神木崖敘敘舊。”西炎真君道,“雖然我們表面上已經撇清干係,

    可你對仙雲宗的貢獻,我們幾輩人都還不清,背地裏總不至於真的生分。”

    所以,不要收了他一點靈丹妙藥,就擺出一副“人情似海深,只想借根針”的鬱悶表情。將心比心,她懶得編藉口,他又何嘗樂意動不動就拿蒼生爲由?

    “同爲天下蒼生,在危難之際本就該衆擎易舉,和衷共濟。你如此斤斤計較,反而讓周圍的人不適應,何苦來哉?”西炎真君直言不諱道。

    她不用煉道心,專攻煉神,言談之間略顯世俗之氣,他理解的。

    可這習慣,不值得鼓勵。

    這不光是爲了他,更是爲了她日後的修行能夠更加隨心所欲,輕鬆愜意。她不必重點煉道心,是因爲她本就道心堅定,該出手時絕不含糊。

    唯一的缺點是太在意因果,反而成了無形的束縛。

    “是,宗主字字珠璣,使人振聾發聵,”元昭謔笑作揖,將懸在跟前的靈丹妙藥收入靈芥中,道,“那我就笑納了。”

    唉,她確實需要這些藥,但願對林舒的傷有效。至於人情什麼的,顧不上了。反正,自打廣嵐真君把她和太古撿回仙雲宗,這一切就算不清了,不執着。

    見她不再客套,西炎真君滿意一笑,想起方纔她欲攔聖君的舉動,便問:

    “你方纔欲攔聖君,可是有事相求?”

    提起聖君,想到對方一聲不吭地離開,連看一眼神器的欲.望都沒有,元昭疑惑地搖搖頭,道:

    “其實也沒什麼……”

    如果仙雲宗的靈丹妙藥有效果,就沒聖君什麼事了。當然,這些真心話不能說。

    “只是他似乎一點兒都不好奇我煉製的法器,好像篤定那法器一定有效……對了,宗主不去看看?”

    “不用了,”西炎真君揹負着手,笑道,“神器大成騰空而起時,我與聖君俱已見識,不必再跑一趟。”

    觀那神器上的咒文願力,至少能爲僅剩五百年壽數的靈丘爭得三千餘年的清淨歲月。三千年以後,他們這一輩可能不在了,也可能飛昇了,不必杞人憂天。

    “你的功力損耗太多,須靜心修行,切勿出門遊歷。”西炎真君囑咐,瞧瞧四周寥寥無幾的近侍和侍女,道,“你這兒人太少,回頭我讓諸峯弟子前來爲你護法。”

    這一次,元昭坦然領受好意。

    原本,西炎真君想留在大荒山修煉的,被她直接拒絕,“經此一事,發現我等嚴重缺乏經驗,光是遊歷能長什麼教訓?既然自立門戶,就該自負興衰成敗……”

    她和近侍們若連自保之力都沒有,不如直接回仙雲宗得了。

    而接納仙雲宗弟子,不僅是白帝城的試煉,也是仙雲宗弟子的試煉。站在個人的立場,她巴不得有人前來犯境,好久沒聽到沙場的廝殺聲了。

    甚是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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