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上神,一心一念不可輕動,萬一實現了呢?

    元昭瞪着白袍老人那張臉驚愕不已,惟恐自己錯認鬧出笑話遲遲不敢上前,也就沒有所謂的痛哭流涕了。

    老人並未苛責,僅擡起半閉的眼皮睨她一眼,沒好氣道:

    “哼,總算來了。”

    這一聲哼,是親爹無疑了!小時候她犯錯,阿爹在等她認錯時總是這副態度和口吻。詫異歸詫異,元昭不敢再有遲疑,連忙上前行跪拜禮:

    “孩兒拜見父親!”

    驚喜來得太突然,反而心如止水,毫無波瀾。至於爲什麼,大概是相隔歲月太長,親緣冷淡了。

    “嗯,起來吧。”玉彥道君端坐不動,雙手微攏擱於身前,冷嘲熱諷道,“在下界橫行霸道,到了上界慫得連親爹都不敢認了。”

    初來乍到,突然發現自己親爹果真是道君,心理一時未能適應的元昭起身坐於一旁,直言不諱:

    “爹在下界那麼膿包,誰曾想您是上界道君?再說,孩兒飛昇遲,還不是多虧您在下界留的攤子太爛!我顧此失彼,焦頭爛額,三百年能上來就不錯了。”

    連燒幾回,她不灰飛煙滅是多虧衆生贈予她無量功德才保住真元。

    “呵呵,”提起下界的事,玉彥道君亦覺得好笑,但忍不住訓斥,“不要爲自己的無能找藉口,別的神仙混個萬年千年才飛昇情有可原,可你是誰的孩子?

    要不是你爹我時常督促,你現在還在下邊瞎混。”

    “嘖,怎麼是瞎混?”元昭不解,“我一直很努力啊!要不是您和阿孃把我踹出關,我早就大功告成了!也不至於現在連混元二訣都沒練成,還差點成了魔尊。”

    哼!提起這個,玉彥道君真動氣了,瞥她一眼,“魔尊?聽起來還挺驕傲。你飛昇跟練功有干係嗎?”

    大功告成和功德圓滿是兩回事,怎可混爲一談?

    “是,爹教訓的是,孩兒知錯了。”元昭認了,乖乖認完錯復坐好,“對了,爹,青鶴、紅藥的仙法是您傳授的吧?她們護了我兩世,能不能讓她們上來?

    還有林舒……”

    玉彥道君揚手打斷她,道:

    “莫急,青衛、紅衛自有造化,等你從紫明宮歸來爹再與你細說。至於林舒,她連續三世爲了點小事罔顧父母的養育之恩自戕,罪大惡極,本無做人的機緣……”

    她本該在畜生道累世輪迴,受盡刀斧加身之苦,直至灰飛煙滅的。

    而道君在神遊太虛時,發現大千界域裏漂浮着無數細碎的星塵。而且每個界域僅發現一粒,頂多兩粒。它們散發的光芒比星辰更耀眼,故取名極星之塵。

    雖不知是何物,可他還是一一把它們收集起來。等收無可收了,才返回太華洞細細研究。

    這一堆細砂明明是從不同界域撿來的,等聚到一起時卻異常的融洽,彷彿它們本就渾然一體。研究了幾年,發現它們組合在一起時擁有無窮的玄妙之力。

    到底有多玄妙,他無法知曉。

    “這極星之塵排斥天道,”說到這裏微頓,着重強調,“是所有天道……”

    天外有天,他曾經跨界到過別的大羅天。

    “兒呀,你要記住,諸天有限,大羅天無限,你無法得知終極天在哪兒。修行之道無窮盡,莫因一時的成就便得意忘形,止步不前。”玉彥道君鄭重道。

    “孩兒謹遵教誨,”元昭亦鄭重其事地保證,同時道,“可是爹,您跑題了,然後呢?”

    說事便說事,不要一逮住機會便借題發揮訓斥她嘛。

    被她一打岔,玉彥道君沒了訓兒的熱情,敷衍道:

    “然後?然後爲父心情煩躁,下凡遊歷,結果聽到林舒的祈求聲……”

    林舒每受一次懲罰都曾發誓下輩子好好做人,可她每次都食言,已經沒機會了。

    下界蒼生千千萬萬,她的聲音能傳到他耳中必有因由。道君當時掐指一算,算出她與自己的孩兒有緣。如果二人能共度劫難,或許能助他收服極星之塵。

    於是,他給了對方一個機會,將她的靈元與極星之塵合二爲一。

    事實證明,絕望之靈的意志力不可小覷。

    林舒不僅出色地完成毀滅七寶的任務,更讓極星之塵蘊養出靈識。元昭的悲天憫人讓貪生怕死的林舒甘願放棄做人的機會,自然也能感動極星之塵認主。

    其實,不管林舒最後是否躍入火坑,她都能擁有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而她喊出最後的願望,讓道君名正言順地使身殞道消的元昭成功飛昇。還能順便收服極星之塵並帶回天界,一舉三得,各得其所。

    哦?聽到這裏,元昭將手腕的銀手鐲喚回原形,呈予道君。

    “你道行淺,情感豐富,它既認你爲主,便只有你能參破其中的奧妙。”玉彥道君道,“好生珍藏,慢慢參悟,不可贈予旁人。”

    噢,元昭忽略老父親的吐槽,直接把極星塵收入靈墟。貴重之物就該藏好,省得讓別人知曉起了貪念。

    至於林舒,她重新爲人了。

    功不抵過,若她連續三世把過往的難關克服了,才能重獲仙緣到天界與故人相逢。

    “有功必賞,有過必償。大道有序,萬物方有亙古的平衡。”玉彥道君諄諄告誡,“你雖爲上神,亦不可插手強求,萬一混淆她的劫運之數反而弄巧成拙。”

    莫忘了在靈丘時,就因爲伯琴的一時鬼迷心竅讓她二度受罪。

    “孩兒明白。”得知林舒還要渡劫,元昭雖然無奈,也不得不接受現實。

    “你也不必過於擔心,”敲一棍子再給一枚甜棗,玉彥道君安慰道,“她在靈丘立了大功,三生有氣運護身,必能順利通過考驗。等你攜業滅魔歸來,她或許就到了。”

    “啊?”攜業滅魔?元昭一臉懵懂。

    “啊什麼啊?”玉彥道君臉色一沉,“你忘了向業火衆生許過的諾了?”

    “沒忘!”元昭一個激靈,終於反應過來了,“記着呢!”真的。

    “你是上神,言出必行!”生怕她不當回事,玉彥道君板起面孔,“如若有違必遭反噬,你要牢記!”

    “是!”察覺到親爹真的動怒,元昭連忙跪正應諾,“孩兒沒忘,我只是一時反應不過來……”

    別急着罵她呀!

    瞪着眼前的熊孩子,玉彥道君首度覺得心累:

    “兒呀,你是爹唯一的孩子,你有難,爹不會坐視不理。一次兩次就罷了,若長期以往是對蒼生的不公,有違大道法則,你可明白?”

    “孩兒明白。”元昭跪直了道,略頓,又問,“孩兒不明白的是,我怎麼可能是您唯一的孩子?”

    他可是道君,活了多久大概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道君也要渡劫的,孩子沒數萬也至少數千了吧?

    “唉,”提及此事,玉彥道君長嘆,一言難盡道,“這便是爲父接下來要跟你說的事……”

    瞧着他的臉色,元昭默了。

    看樣子,她似乎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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