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月鐮獸描述,那下仙是個厭居塵世,亦不願在天庭司職的散仙。他天上人間皆可去得,本不該有凡塵所困,清淨自得的。

    可此人成仙之後,仍保留生而爲人的習慣,嗜鑄法器。

    其他兇獸要麼被上古之神封印,要麼已化爲骸骨一副。千古傳說之中,唯有月鐮這頭兇獸追隨過天尊,受過教化且是活生生的,便成了對方的取材目標。

    即使受過教化,他區區一名散仙如何打得過兇獸?

    無慾無求的神仙不敢奢想,但有所求的神仙和凡人一樣會心懷僥倖,硬着頭皮鋌而走險幹一波,萬一成了呢?

    便有了今天的惡果。

    在元昭昏睡期間,天宮那邊已經派人前來詢問究竟。得知是那散仙惹的禍,已經遣人下界捉拿。若能生擒,剔除仙骨毀去修爲,打入幽冥受苦必不可少。

    所幸月鐮此次發怒誤傷的生靈不多,天宮未追其責。而道君派元昭下界支援是爲了拯救當地的無辜生靈,而非單救桑渝。

    父親的用意,元昭當然明白。但在閒聊時總圖口快,不講邏輯。

    “那一介散仙要什麼毀天滅地的法器?”元昭蹙眉,“怕不是這背後唆擺之人野心不小吧?”

    “散仙也好,野心也罷,自有天宮發落。”老道君瞅着元昭,“一道魔息已經讓你焦頭爛額,餘等閒事你就莫操心了。”

    “那是一道魔息嗎?都熬成魔君了!”元昭不服,想起阿婆羅洲的情形她就無比心塞,“爹,不如你給我幾位幫手?我勢單力薄,魔息肆無忌憚壯大極快……”

    再這樣下去,魔息勢必陸續成爲氣候,屆時不如殺了她給它們助興得了,還折騰什麼呀?

    “爹不是給了你幫手嗎?”老道君無奈,“不然下界衆生如何撐到你來?靈丘、通聖神洲以及其他界域入魔,並無區別……”

    他一視同仁,未有徇私。

    通聖神洲的魔,由本土聖賢和下界歷劫的神仙們齊心協力解決;而靈丘本也是魔化絕境之一,他給過機會了,讓她去那裏修行。

    倘若靈丘的大能肯護她平安成長,終有回報。

    瞧,那業火轉到她身上來了。

    “哦?”元昭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略感興趣,“那如果我不許諾呢?”

    “沒有如果。”

    她一入境,靈丘的結局已具雛形。並非他推波助瀾,是她性格使然。

    現在的情形比原定結局好多了,若她擔不起這份責任,將有無數仙神殞落。因女蓬乃上古巫族之後,比元昭年長十幾萬歲,她有神梭在手勢必爲禍世間。

    莫說活捉,弄死她也絕非易事。

    女蓬的劣勢在於法力太差,無法完全操控這件巫族神器,反被元昭所奪。

    遺憾的是,元昭在魔界也未能徹底消滅她。

    “不就穿越嗎?能有多厲害?”元昭不解地喚出神梭左右打量,實在看不出它有驚天地泣鬼神的神威。

    “年輕人莫要浮躁,以後自己慢慢參詳吧。”老道君擺擺手。

    有些事,結果未出來之前他也無法完整推算。這倒無妨,元昭收起神梭,要求始終如一:

    “那些下界渡劫的算什麼幫手?他們下界,我也下界。我上了天還在打怪,他們卻在諸天逍遙……我心裏不平衡。”

    老道君再次睨眼,“那你說說,找誰幫忙?”

    “少師伯都。”元昭就等他這句話,“他與離澤君乃師兄弟,又同在戰部。堂堂男兒不思戰事,一個殺我近衛一個撩我仙侍,閒的很,不如隨我下界遛幾圈……”

    對方若肯隨她下界除魔,前怨一筆勾銷。

    只要對方能幹,她也不怕他糾纏,把二人帶到魔息面前腳一踹,整個世界清淨了。

    “衆生各有緣法,凡事因人而異。”但這跟她說不通,老道君揣手嘆氣,“歷個情劫歷了上萬年險些回不來,心性修爲不足仍需磨鍊,帶他下去,有去無回。

    你是上神,心眼不要細得跟針尖似的。青衛、紅衛在靈丘死於他手乃命數,唯經此途,她二人方能羽化飛昇。是福非禍,你莫再耿耿於懷。”

    “那楚晏呢?”元昭想起聖君與天界的不和諧,探問因由。

    “別以爲爹閉關便一無所知。”終於聽她提到此人,老道君哼道,“他不入天門,爲父不強求,亦不管他的去處。但人家一心向佛,你要注意分寸莫毀人道行……”

    “我那次是怕他入魔,絕無他意。”元昭一聽便知父親已曉得二人修煉之事,略不好意思,“況且他自己也未覺不妥,那就沒有不妥。”

    當事人心無塵埃,奈何旁人眼裏盡是滾滾紅塵。

    “結縭之親,本前生命定。可你倆身在大道,宿緣淺而不斷,終非善果。爲父言盡於此,你若不願來日情苦,須好自爲之。”

    這話聽得元昭心裏咯噔一下,連忙端身直挺,舉手眉下行正禮:

    “請爹明示,孩兒只願他安,我安,別無所求。”

    她從未想過與楚晏重續前緣,雖然兩人或多或少有一點前緣難卻。但自知所求各異,故未曾刻意做出一些曖.昧言行引起對方的誤解。

    倘若這樣會傷他性命,她寧可慧劍斷情,從此陌路。

    “你心裏既有決斷,又何須旁問?”老道君不欲多言,“他若順利遁入空門,你二人此生無虞。”

    果然啊,雖然心裏微微發緊,但元昭還是神色如故地跪謝父親指點。雖然父親隻字不提生啊死啊的,可很明顯,倘若她堅持這段緣分,兩人必死一人。

    而且死的肯定是楚晏。

    不要問她怎麼知道的,問就是女神的直覺。

    “不問問爲父,你倆何故如此?”見她神色如常,老道君倒是不解了。

    年輕的小神仙不都愛刨根問底麼?

    “何故?”元昭對答如流。

    “天機不可泄露。”老父親一臉莫測高深地撫須。

    元昭:“……”就猜到他會擺這副態度。

    “咳哼,”聽了半邊,旁邊的月鐮獸不禁輕咳兩下,示意爺倆留意一下他的存在,“天尊,小主公,吾願隨行除魔。”

    放着他這麼強大的助力不找,找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輩?沒一個熟悉的。

    “不行。”元昭率先反對,看着他,“你若入魔更勝於魔,那我怎辦?一同入魔殺回魔界?”

    以魔力打敗魔獸,重返魔界登基成魔尊。

    “此計可行,”老道君欣然贊同,“以後爹這靈山便清靜了。”

    “殺回魔界之前不得掃平天界啊?”元昭無語,她像孝順孩子嗎?

    心裏正難受,提不起綵衣娛親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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