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時,元昭依舊一襲銀白長衣獨乘獨角獸奔往三重天。瑤池設宴,三重天的天路看到不少仙人往來的身影。

    無論男仙女仙皆一個個衣飾華彩,風.流錦繡,嫣然無方。

    經過觀察,她發現但凡長得俊俏、美貌的仙君或仙子,所乘坐騎皆比較姿態優雅賞心悅目。

    飛禽類:仙鷺、鸞鳥、雁鷹鶴等,連蝴蝶都有了,居然沒看到蛟龍之類。扼腕,她應該召回黑蛟的。當然,這只是玩笑,大輿是幹正事的蛟沒空陪她炫耀。

    走獸類:獅狼虎豹馬鹿狐等,比較拉風的是麒麟。什麼碧眼金睛獸、五色琉璃獸,都跟麒麟長得頗爲相似。

    還有騎蟒的,蜿蜒而行跑得絲毫不比飛禽慢。

    沒有一個是元昭認識的,這便是宅神的劣勢。

    當然,別人也不認識她,從旁路過無不好奇地回眸打量她一眼,似在疑惑她是哪家的小仙?不僅坐騎平凡無奇,衣着也不夠光鮮亮麗。

    在這九重天上,騎牛的仙家不是沒有。

    可那都是老一輩的神仙慣於隨緣,行事低調內斂不炫不耀。像她這般年輕且長相不俗的小仙家,居然騎一頭外表憨憨且行動笨拙的老犀牛,令人矚目啊。

    對於種種目光,元昭不以爲然,任由月鐮悠哉遊哉地騰雲駕霧,慢步前行。

    另外,適合她穿的仙衣華裳並非沒有,沁羅從昨晚到今早就一直在嘀咕,說她辜負了自己和長寂千辛萬苦爲她裁的衣裳。

    但一襲白衣是她延續三世的習慣,哪能說換就換?

    何況前些天在太炎宮聽到的八卦仍歷歷在目,她尚未露面就已經被月下仙人惦記上了。赴瑤池之宴的多是年輕神仙,她再打扮得花枝招展豈非自找麻煩?

    無論身在何方,欲得清淨,低調始終是王道。

    瞧瞧,在這天路之上,無論相互熟與不熟,總有仙家率先搭訕。等互道名姓、家門或師門,然後成羣結隊地相伴同行。

    主動搭訕的仙家未必修爲低,被搭訕的也未必是顏值巔峯。

    但有一點,被搭訕的仙家要麼坐騎奇特,威力無比;要麼擁有閉花羞月之貌,引人憐惜愛護。

    兩者總得佔一樣。

    倘若兩者都不佔,那必是舊識無疑了。有趣的靈魂萬中無一,方能碾壓旁人強悍的背景和超凡的容貌,與高階仙神成爲至交好友。

    總之場面和諧歡快,其樂融融。

    而元昭無論容貌、衣着和坐騎都不足以讓人對她的內涵感興趣,是以孤單前行。委實太素了,銀白衣裳不夠純淨雪白,更不夠嫵媚飄逸,坐騎是真的牛。

    容貌倒是極俊,但英氣十足,身前一馬平川。雌雄莫辨,還一副拒人於千里的面孔,使不少對她心懷好奇的神仙止步不前。

    當然,擅獵奇的仙家例外。

    “這位仙君請等等……”一道女聲從身後匆匆傳來。

    元昭並未回眸,兀自端坐不動,而月鐮則放慢了速度。等到對方出現在身側,她才側眸一瞧。原來是一名衣裙豔麗,但身無飾物勉強稱得上樸素的女仙。

    瞅一眼對方的坐騎,唔,約略猜到對方搭訕的原因。

    對方看到她的側顏時驚豔了下,但很快便恢復神色,心情愉悅地施了一禮:

    “冒昧打擾,失禮了,本仙丹桐,未知仙君如何稱呼?可願同行?”

    “龍元君,”元昭擡手還了一禮,心如止水,“隨緣。”

    “龍元君?你是水族?”完全看不出來啊!對方略訝,復細細打量,“不知是哪一海的仙家?”

    四海龍王、各方水君都挺能生的,她百年不出一趟門,每每一出門總能聽聞哪方水族又添新秀。

    “龍元君只是個名號,與水族毫無干系。”元昭微哂,復瞥一眼她的坐騎,“不知仙子與水族又是何干系?”

    丹桐仙子見她瞅自己的坐騎,意會一笑,“我這是旱地龜,與水族無半點干係……”

    正欲傾談,半空突然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丹桐仙子好生愜意,每次都能找到同行之侶。牛龜相伴,果然相得益彰,好眼光啊!呵呵呵……”

    脆聲戲笑間,咻咻地從頭頂掠過幾只飛鳥的影子。元昭擡眸時,僅隱約看到鳥兒身上端坐的窈窕身影,看不清面容。

    “她們是?”

    “各海龍女、水君之女,”丹桐仙子朝對方遠去的背影撇撇嘴角,“曾經結姻不成反成怨,每次遇見總要冷嘲熱諷的。”

    瞧,明明她們是龍族、水族,非要拿鳥族一些靈性未開的小獸當坐騎,藉此羞辱鳥族年輕一輩的仙家。

    在其他場合,她們斷不敢如此放肆。

    這回瑤池設宴指明邀請各方年輕一輩,便肆無忌憚了。因爲到場的尊長要麼極少要麼沒有,不怕被斥責。

    “仙家也這麼想不開?”元昭訝然。

    有八卦提神,原本陰鬱的心情舒暢了些。

    “你是天上的仙家,講究清心寡慾。地上的仙家多半與凡塵生靈無異,七情六慾俱全,各族之間的小恩小怨更是難免。”可兩族恩怨追溯期太長,不提也罷,

    “不知龍元君是哪個洞府的仙家?看你挺面生的。我是棲梧山的,丹鳥族。”

    丹鳥族?元昭一聽,腦海裏立馬浮現離夫人的身影,欲打探其消息的話險些脫口而出。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家師乃紫明宮娘娘,司職太炎宮百年有餘。平時甚少出門,故也未曾見過仙子。”

    前塵故人,不尋也罷,省得被人誤會她有攀龍附鳳之意。

    “原來是司日神君?”丹桐這回是真喫驚,忙肅容復禮,“失敬失敬!”

    太炎一脈的弟子多半是上仙,神君雖少,但外界一律統稱他們爲神君,馭日之神的修爲總比一般的上仙強悍許多。

    “我初來乍到,仙子不必客套。”元昭不耐還禮,隨意擺擺手道,“仙子既是丹鳥族,爲何如此簡樸?但凡添上幾件飾物,換個坐騎,也不至於找我作伴。”

    但凡她往身上添上幾件飾物,換個有實力的坐騎絕不比方纔那幾位女子差。雖然她看不到那幾位龍女、水族之女的樣貌,但相由心生,可以想象得出來。

    而這位丹鳥族的仙子靈元純淨得很,內外一致純樸。

    一身質樸就算了,離譜的是對方的坐騎,那旱地龜是真的龜,騰雲駕霧還得丹桐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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