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不見,聖君的門衆還在昊天大陸,他們道行低不宜遠行。等普元宮的仙君和琉光仙子找到聖君時,他正帶着夷天之靈們和兩名徒弟在絕靈之境行走。

    有個夷天之靈倒黴催的落在絕靈之境,他是修士,卻要和凡人在這個原生態環境中生存,簡直無法忍受。

    可又能怎樣?絕靈之境不可能有通道讓他返回靈界的,除非自造。

    於是他一邊收徒跑腿,一邊建造靈境通道,試圖儘早擺脫這個絕靈之境。在靈界修行時他一向獨善其身,長期獨居不聞外間事宜,逐漸忘了人心的險惡。

    十數年之後,他嘔心瀝血幾乎耗盡修爲纔打造出一個小靈境指環,俗稱靈戒。

    打開通道實在太難了!

    能自造一個小靈境供自己修行已經萬分不易,且先忍着,等功力提高了再考慮通道的事。

    可是,他正要進入靈戒時突然遭到一貫表現憨厚的首徒的暗算。

    瀕死前赫然發現自己是夷天人,死了會灰飛煙滅,頓時驚懼怨憤交加。竟憑最後一道怨念打開靈界的通道欲引來魔修,恰好聖君從靈界那端的入口路過。

    然後,魔修被打跑了,聖君來了,順便收了這道正好死去的夷天怨靈。

    雖然暫時不會灰飛煙滅,可怨靈終究是怨靈,他寧可灰飛煙滅也誓要把那位徒弟挫骨揚灰。讓聖君代勞清理門戶,把那徒弟剝皮拆骨方能消他心頭之恨。

    這怎麼可能?聖君既不是他弟子亦非他僱傭的打手,甭說剝皮拆骨,連拆穿那位徒弟的真面目都要怨靈自己來。

    倘若怨靈不滿,那就甭幹了。

    聖君說可以把他封印在靈球里長眠並且帶離絕靈之境,也算勉強實現他的初衷。

    怨靈當然不甘罷休,只好自己來,在聖君的庇護之下託夢給另一位不靠譜的徒弟。把自己枉死的情況告訴他,讓他代爲清理門戶,酬勞是那枚靈戒指環。

    那不靠譜的徒弟愛賺錢,平日疏於修煉常被師父罵他掉錢眼裏了。得知師父死於非命,總算有點良心地指天起誓替他報仇。

    有生意頭腦的他不蠢,沒有直接跟大師兄槓上。

    畢竟人家在他忙着賺錢時一直勤勉修煉,道行比所有同門高出不止一倍。復仇計劃任重而道遠,唯一幸運的是,大師兄好不容易到手的靈戒被聖君奪了。

    聖君不便干預人間的恩怨,但既然來了,發現包藏禍心的邪修欲作惡人間自然不能放任。

    靈戒乃靈界修士煉製的法寶,憑凡間的武器根本鬥不過。

    如今靈戒被奪,剩下的便是這怨靈的門徒互相鬥法了。公平競爭,雖然會有傷亡,可這是必然的結果。

    聖君唯一能幫的,是派弟子阿滌從旁協助。

    阿滌是妖修,屬於下界生靈之一,只要不插手太過便問題不大。伽南已成年,可涉世未深的他僅能旁觀,隨聖君在自闢的一道靈境裏清修。

    見聖君輕輕鬆鬆便自成一道靈境,把那怨靈羨慕得兩眼直冒綠光,態度虔誠地說要拜他爲師。

    “拜師?你是一道見不得光的靈。”伽南毒舌道。

    “嘴毒之人其心必狠,聖君三思!切勿像我有眼無珠吃了自家逆徒的虧……”

    一人一靈爭執間,普元宮的仙君和琉光仙子正好找來。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楚晏略怔,當得知龍元君已經除魔歸天,功德圓滿成就正果,不禁由衷一笑:

    “我與龍元君乃夙世情緣,緣分未了復爲仙侶,僅此而已。”

    二人雙修的事瞞不住道君,與其另找無數託辭與她撇清干係,不如直接拿仙侶二字作總結。

    “不可能!”琉光仙子駁言,“本仙在下界時日不短,從未聽過聖君有仙侶的隻言片語。更何況您不是佛修嗎?怎能有仙侶?我知您慈心仁義,她確實也救過你。

    可一件歸一件,她屢屢下界擾您清修是實情。”

    面對琉光仙子的質疑,聖君的手裏輕握珠串坦然一笑,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溫言道:

    “勞仙子費心了,無論佛修道修,乾坤在手萬法隨心。仙佛之道,求的也是萬相皆空靈臺通。我與龍元君惺惺相惜,能拋卻塵緣共入虛清皆因心無雜念。

    未料讓仙子誤解,滋生瞋念之心,是我等之過。還望仙子日常平心靜氣撫雜念,莫讓心魔幻象誤修行。”

    當年便是察覺她有戾氣積鬱才讓抄那麼多經書,竟不起作用,可見還是少了。

    他的話讓琉光仙子的臉火辣辣的,彷彿被人啪啪地扇了兩巴掌。普元宮的仙君們亦不約而同地朝她瞥來一眼,使她一道氣堵在心口不吐不快:

    “既然聖君道行高深,靈臺通透,爲何還要下界插手昊天大陸之劫?”

    她明明是在爲他抱不平,他卻出言不遜諷刺自己心有雜念,多慮了,這不是當衆打她的臉嗎?

    孰料此言一出,讓在場的仙君們喫驚不小。

    她這什麼話?難道罔川神君救人還救錯了不成?她到底知不知道昊天大陸當年面臨的什麼狀況?

    “上仙慎言,”隨行的仙君掌事不忍見她繼續犯蠢,提醒道,“當年罪神催動魔息在昊天大陸作亂,恰逢罔川神君前往,我天宮順勢相托使昊天避免生靈塗炭。

    由始至終,神君未曾干擾昊天衆生的命數運道。目下我等隨你下界是徹查龍元君是否做過誤人修行之過,你莫要節外生枝了。”

    普元宮掌事的話再次讓琉光仙子語窒,心裏更是堵得慌,但也不得不垂眸低頭道歉:

    “仙君教訓的是,本仙一時想左錯怪了罔川神君。”

    爾後,也向聖君行禮致歉。聖君側身頷首,不以爲意。

    “對了,還未向神君道喜,”掌事仙君拱手朝他深施一禮,“恭賀神君晉階上神。”

    琉光仙子聽罷一愣,旋即羞愧萬分。

    她晉位上仙三千年了,遲遲晉不了神階,更遑論上神之位。而眼下,初晉神位三百餘年的龍元君晉了上神,眼前這位一直在下界流連的神君也晉了上神。

    自己卻分別向重明宮、普元宮彈劾龍元君下界誤人道行,誤着誤着,當事人都晉位上神了?!

    事實擺在眼前,讓她這個檢舉人情何以堪?

    “七日後,南天添新神,天宮設宴遍邀衆仙家出席。神君既與龍元君是仙侶,又同晉上神,何不出席與三界同慶?”

    “不了,”聖君笑拒,“我在南天無名,於禮不合……”

    知道她好便好,見面與否不重要。

    琉光仙子默默站於一旁,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所幸諸位仙君的注意力全在聖君身上,無人留意她的難堪神色。當然,也可能是故意無視,省得她尷尬。

    但此行,怕是白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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