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殿,離天宮之宴尚有三日,殿裏的人沒有半分緊張感。負責灑掃的,負責搬傢什的,負責躺平等人侍候的。皆是各司其職,各安其位,該幹嘛幹嘛。

    尤其是元昭,自從有了前塵的記憶之後,她便發現自己的累世都在爲生計忙碌。每一世僅是爲了生存便要竭盡所能奮發圖強,未敢鬆懈半分。

    但直到死,也未能過上一天無憂無慮的清閒日子。

    意外飛昇,好不容易踐完諾,似乎再也沒有任何事能夠讓她產生緊迫感。沒辦法,九天之上能人扎堆,高個子多如繁星,天塌了也輪不到她出頭。

    除死無大事,只要不必祭天救世,餘等都是小事。

    赴宴的禮儀早在她當年赴瑤池之宴時粗略習過,就算失禮也是損些顏面,必要的時候她不在乎臉面。天君更不會動輒要人性命,頂多關禁閉思過千年等。

    像下凡受苦之類的,是犯了略嚴重的罪纔有的責罰。而她幾百年前纔上來,短期內不會再受這份苦。

    所以,這次赴天宮之宴,長寂、沁羅給她講了一遍基本禮儀便各自忙去了。她們忙着往浴桑島搬傢什,不必耗費勞力,直接收入乾坤戒帶走即可。

    月鐮沒去,它化成一頭小獸躲外邊睡覺去了。

    室內對它來說太逼仄,還有熊孩子搗亂,不及外邊的天地寬大容易入眠。

    因此,殿裏僅剩下元昭和林舒。

    林舒負責灑掃,如有客到訪便端茶倒水,若都沒有便自由活動,愛幹嘛幹嘛。她最喜歡串門,沒事的時候就跑到殿外的附近遛達。

    沒有八卦可以探聽,一般情況下沒有神仙會特意從靈山路過。

    元昭則天天躺在攬星閣外的平臺上,欣賞緩緩流動的雲海浮想聯翩。

    雖然拂雲殿是爹的,浴桑島是師尊的,嚴格來講她尚未擁有屬於自己的居所。無妨,來日方長,等喫飽撐的閒着無聊時,她再找人打聽自建宮殿的方式。

    天上宮闕,不是衆神想建就能建的。

    若修爲至少達到她爹的一半,實力在衆神之上或可隨心所欲些。要麼建功立業,從天庭的手中獲賜神宮、神府和建築落成的界域、位置,畢竟要入冊的。

    其實,按照正常的晉級流程,到了上神的品級天庭自會安排居所和職務。

    就算不接受職務,在天上也有一府之地供其繼續清修。

    罔川上神沒有,是因爲他不接受天庭的晉封。本着無功不受祿的觀念,他自然也不接受天庭賜予的府邸。

    元昭也沒有,那是因爲她仙齡小,理應處於尊長們的庇護之下。

    由於是神二代,就算萬載無功勞,她也不怕沒有容身之所。尊長們既然已經把拂雲殿、浴桑島贈予她,那就是她的,哪怕將來她庸碌無爲別人也奪不走。

    所以,她是真的可以躺平了。

    就算被人彈劾也無所謂,司職三百餘年而已,能有多少錯處?倘若天宮認爲她有錯,她認罰便是。等罰完了繼續躺平,以後再也不接差事就不會犯錯了。

    不過,她雖有擺爛的心思,卻閒不住。

    瞧,在攬星閣躺着躺着,覺得無聊便進了十方鼎裏一陣搗鼓,出來的時候拋給林舒一道金鐲子。

    “這是我用上次煉器剩下的角料給你煉的一副子母鐲,你帶着防身。”

    說是角料,那也是月鐮的觸角剩下的,內裏蘊含的神力不可估量。給長寂、沁羅或許就是個裝飾,給林舒這等新晉的小仙,那就是一道強大的防身法器。

    “謝神君!”

    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林舒興沖沖地上前接。誰知雙手剛碰到那道金燦燦的鐲子,砰的一聲脆響,好似千斤重物墜地。

    唔?!林舒一臉莫名地彎腰欲撿,可那鐲子彷彿鑲在地板上,無論怎麼扳扣掰也弄不起來。

    “嘖嘖,”元昭在旁邊瞅着,一臉嫌棄的表情,“就你這實力,好意思跟我一塊躺平?等回到浴桑島即刻給我閉關,拿不起這鐲子就甭出來了。”

    “那怎麼行?!”一聽到要關自己禁閉,林舒頓時儀態全失,不顧形象蹲在地板上使勁扣,“我就不信拿不起它!還有,不是說子母鐲嗎?怎麼才一個?”

    不是她貪心,子母子母,難道不該是兩個嗎?

    “等拿起來你自己研究。”元昭懶得解釋。

    既然她這麼說了,林舒不再追問,開始往鐲子裏注入靈識試圖綁定。經過一番努力,綁是綁到了,卻還是拿不起來。

    腫麼肥事?!

    她蹲在殿中愁眉苦臉地研究着,就在此時,一道清朗的男聲從外邊傳入:

    “怎麼回事?人都哪兒去了?殿門大敞開讓人自出自入不太好吧?長寂?沁羅?月鐮神君?”

    呀,有客到訪!

    林舒連忙跑出大殿迎將上去,匆匆告知對方自家神君就在正殿,然後去準備茶點。訪客是清塵仙君,老熟人了,禮數不全也無妨,不必她引領也能找到路。

    “龍元君,你這殿裏的仙侍太少了!天宮不是派給你八名仙侍嗎?怎麼才一名在跟前侍候?真的全部遣返了?”

    見是清塵仙君,歪靠在位置上假寐的元昭勉強端正坐姿,懶洋洋道:

    “在浴桑島佈置新殿,不在這兒。”

    主要是她喜靜,不想看到一羣仙侍在跟前晃來晃去。況且人多口雜,她又生性多疑,實在不願把好好的天界歲月活成宮鬥權謀版日常。

    “那這是什麼?”步入大殿的清塵仙君一眼瞅到地板上的金圈圈,繞開問道。

    “給仙侍練手玩的。”元昭漫不經心道,“仙君今日何事到我拂雲殿?彈劾之事有結果了?”

    “可不。”清塵仙君在一側的座席坐下,笑道,“你猜怎麼着?”

    “是不了了之,還是查無此事?”都過三天了,普元宮一點動靜都沒有,意味着她肯定沒事,“琉光上仙肯罷休?”

    “你還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清塵仙君一臉欽佩,“外邊都傳遍了,你這兒竟無一絲風聲……”

    於是,一邊把後續告知元昭,一邊感慨她這拂雲殿的生活是多麼的清寡,毫無樂趣可言。

    談話間,林舒把茶點奉上,然後繼續扣地板那隻金鐲子。

    清塵仙君:“……”

    真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從,一舉一動皆童趣,琉光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找這種人的麻煩?幾千歲的人了。而龍元君才三百多歲,就算有什麼錯也不會重罰。

    何必呢?嘖,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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