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不見下文,林舒忍不住問:

    “然後呢?沒了?”

    被她問得一頭霧水,元昭訝然擡眸,“你想聽什麼?你說,我琢磨琢磨。”

    林舒:“……沒事。”

    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是沒事了。不愧是大能,漫漫仙途中,她幻象自破,惘境自導,萬事通達無鬱結。擱在下界,依舊是深受國民喜愛心疼的最佳男二。

    “你這什麼眼神?”見對方一臉同情地瞅着自己,元昭不爽了,“又瞎編什麼角色給我了?女二?”

    “男二。”林舒不假思索,“我是爲你好,當老大有什麼好?累不死你,在靈丘你還沒當夠嗎?”

    別的人當老大,死在前邊的皆是老二。她當老大,先死的永遠是她,不當也罷。

    “那爲什麼又是男的?”元昭無語了,“你對男二有不良企圖?”

    “當然了!我是女的誒!”美女愛帥哥,天經地義。

    元昭白她一眼,注意力回到書上:

    “你有那閒扯的工夫不如琢磨一下功法,你要是沒有合適的功法就跟我講,我給你找找……”

    “有有有,我有!”林舒忙不迭道,“不勞你操心。”

    這是真話,聖德殿有萬千功法,身爲掌事之一的華笙仙長挑了幾道給自己慢慢練。有不懂的可向她討教,因她以前是三重天接引殿的掌事,有授業經驗。

    但林舒之前以爲華笙仙長僅是奉命授她功法,授完就算了,學得怎樣是自己的事。沒想到對方前幾天剛剛考覈過她種菜的技能,過問她功法的修煉情況。

    據華笙仙長講,聖德真君不允許他小師妹身邊有親隨拖後腿,這……

    嘖,總之壓力山大,又不敢跟老鄉明講。

    畢竟老鄉的壓力更大,眼前這間室的兩面書牆便是最好的證明。之前她還羨慕長寂、沁羅來着,但長寂日常研究西天的經典,沁羅成天琢磨飲子新配方。

    唉,同是天涯淪落人,誰也不比誰輕鬆。

    ……

    丹桐仙子走後不久,聖德殿的華笙仙長來了島上。她是來替真君回話的,說蒼吾山之事他已知曉,自有計較。讓她萬事莫理,專心背書便是。

    不用自己勞心勞力當然好,元昭喜聞樂見,樂得清靜。

    華笙仙長是親至山頂的日令宮回話,自然看到了中殿室內的書牆,滿意地笑了笑。爾後施禮退出,在島上的一處菜地裏找到林舒。

    “啊?!仙長,您怎麼來了?!”林舒一看到她,頓時頭大,“前幾天不是剛給您看過進度了嗎?”

    難道是不信,突然親至檢測?!那也太嚴格了吧?讓她心好慌啊!

    “怎麼,我來不得?”華笙仙長見她一副見鬼表情,揶揄道,“還是光鏡裏看到的影像是你找神君僞造的?”

    憑林舒,還沒有僞造的本事。

    “仙長說笑了,僞造對我有什麼好處?”林舒連忙點頭哈腰,一副狗腿模樣,“既然您來了,我帶您到處看看吧,絕對真實不虛!”

    唉,她就一種菜種花的命。還好沒偷懶,不然前途堪憂。

    所幸,華笙仙長並未久留,當天就回去了。

    就這樣,浴桑島總算恢復往日的寧靜,只偶爾在午夜時分聽到半山腰隱隱約約傳來箜篌的聲音。

    或許常年接觸佛法經典的緣故,長寂在家裏彈出來的音色顯得格外清透空靈。坐在深山雅室中聆聽,如置身雪山溪澗,似花間清釀,曲風極具禪雅之意。

    曲中並無情感悱惻之意,架不住彈者無意,聽者有心。

    爲此,元昭曾把長寂叫到山上來,詢問她可是想離開?長寂聽得雲裏霧裏,不解其意。

    “你不是思念那位佛子嗎?”元昭道,“此時無戰事,三界太平,你想去就去吧。”

    反正自己被禁足三百年,哪兒都不去。她甚至連半山腰都懶得回,整夜整夜地在中殿裏背書,抄書。話說回來,她終於嚐到做神仙的好處了。

    日常只需餐風飲露,徹夜不眠也能成爲常態。

    每天朝賞旭日東昇,夕觀日薄西山,歸鳥成羣聚影繞島鳴。

    的確是她嚮往的神仙日子。

    “神君誤會了,”長寂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我爲何生這妄念?萬發緣生,皆系緣分。我與那佛子有緣,與神君並肩何嘗不是有緣?爲何要斷了與您的緣分去強續與他的緣分?”

    相識緣至,相忘緣散。她與那佛子雖天各一方,有緣自會重遇,何須強求?

    萬事隨緣,待機緣成熟時,就算她一無所求,也會無所不有。

    “我在練功啊。”想起林舒的話,長寂笑盈盈地解釋,“看來是我彈得有點大聲了,那我離遠點兒……”

    “不不不,”元昭擺擺手,“是我誤解了,都怪現在的天規允許神仙動情。你午夜彈奏,我難免多想。沒事,你彈吧。”

    看書而已,不影響。

    若是閉關練功,她自會傳話給半山的三人,同時擺陣護法。到那時,長寂若還想彈,儘可到別座山頭的精舍雅室修習技藝,影響不到她。

    偌大一座島,雅舍多的是,不一定要選擇金鸞宮所在的山頭。

    自那以後,元昭仍時不時在夜裏聽到箜篌的空靈之聲,但不再自作多情。偶爾三人到山上來陪讀,純陪,不讀。她在苦背,那三人在旁邊喫喝玩樂笑。

    笑得還特別大聲,看在有喫有喝的份上,她就不計較了。

    “你充耳不聞的本事真厲害!”林舒由衷讚一句。

    “沒什麼,”元昭謙虛道,“跟聽長寂彈琴差不多的感受。”

    林舒、沁羅一聽,不約而同地望向捂住心口的長寂。卟卟卟,神君的話猶如三箭穿心,把她的自尊心紮了一個透,從此晚上清靜了。

    “怎麼回事?”元昭不明所以,等林舒又一次登頂時問,“長寂最近怎麼不彈了?”

    “你不是嫌她彈得跟吵架一樣嗎?”林舒瞅着她說,一副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她現在住到其它山頭苦練琴藝去了,還佈下結界怕擾了你背書。”

    元昭聽愣了:“……”天地良心啊,她不是那意思。

    沒辦法,只好讓林舒代爲解釋。可惜未能恢復如常,因爲這些天的埋頭苦練,讓長寂有了閉關修煉的念頭,特來日令宮懇求允准。

    那就閉吧。

    反正三位仙侍裏必須留一名值守,隨時給太炎一脈的弟子引路提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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