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法力無邊,救一個人根本無需凝造血脈,締結親緣。能得到他老人家的認可是她的本事,她完全不必妄自菲薄,更不必成天唸叨自己不是親生的。

    元昭:“……”?!!

    他怎知她有這想法?不會是老頭子派他來的吧?這太離譜了,老頭子不是在閉關嗎?!

    她的問號表情不加掩飾,一目瞭然。

    “道君與天地萬物相通,他的血脈質疑這段親情會給天地秩序造成一定影響。”天地有異常,身爲道君焉能不知?老人家仍在閉關,便讓徒弟過來瞅瞅。

    不然,他高坐九天就能收拾少師,何需親自跑一趟?

    雲瀾上神凝視着她,目露譴責:

    “我知你心思多,若用在正途,前程不可限量。看來還是書太少了……”

    “不少!”他話題轉得太快,讓元昭嚇了一跳忙把雜念拋一邊,“真不少了!你別成天惦着給我加碼,我是壓力太大才胡思亂想,嚴格來講我要減負才對!”

    減負是不可能減的,不加碼是他對她唯一的縱容。

    “以你的心性,理應在下界熬個三五千年。把滿身棱角磨平了,具備完整成熟的神性再上天會更穩妥。可上蒼有好生之德,不忍見三界繼續遭女蓬禍亂……”

    衆生之患該由衆生平息,元昭既是衆生之一,亦是道君之女理應爲父分憂,正好拿女蓬作靶子給她練手。

    倘若元昭在靈丘時選擇自保,不去追捕女蓬,自然就沒有魔界那一劫了。

    她便能按照道君之前安排的,在下界度過三五千年再飛昇。可她選擇追捕女蓬,墜入魔界。說實話,如果她意志不堅成了玄魔,這世上將再無龍元君。

    因道君會親手毀了她。

    仙途兇險,衆生的成仙之道尚且千艱萬難,何況她是道君之女。別說什麼不是她選擇成爲道君之女的,這就是命運。

    實在心有不忿就努力修行,爭取早日取代她爹的地位,看看能否擺佈命運。

    “我就稍微迷茫了一下,至於這麼糗我嗎?”元昭撫額,略尷尬,“再說,我哪知道一動一念會影響老頭子閉關的質量?哎不對,這麼嚴重的問題可不能放任不管!

    可有法子斷開感應?你剛也說了,我心思多,總這樣對老頭子……我爹不好。”

    心裏YY慣了,口口聲聲的老頭子終於遭到三師兄的冷眼警告。

    “能引起天地異象,讓師尊留意到的念頭必然非同小可。”尋常的心思動念,師尊哪會時時感知?雲瀾上神蹙眉瞅她,“你好好自省,看看自己到底動了什麼歪念頭。

    以後有疑惑儘可問我,天上沒那麼多人要謀害你,儘早把你的陰謀論摒除以免將來害人誤己。”

    “是,師兄教訓的是。”唉,一個念頭引發的訓斥,讓元昭一時間摸不着頭緒,巴巴地看着奉命前來的三師兄,“……”

    主要是她除了質疑老頭子不是自己親爹之外,好像沒動過歪念頭啊!怎麼就引起天地異象了呢?

    “你想問什麼?”雲瀾上神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以爲有什麼話難以啓齒。

    “沒。”真的。

    她的動念居然影響老頭子閉關,這是始料未及的。腦子有點亂,思路有待梳理。

    見她有些垂頭喪氣,雲瀾上神微微喟然,道:

    “總之你記住,從你有記憶的那一刻起,每條路皆是你自己選的……”

    沒有人讓她捨己爲人,沒有人讓她爲大義犧牲,沒有人讓她從魔界奪回女蓬的羅天神梭……

    一切的一切,樁樁件件,皆是她審時度勢做出的決定。

    當年她爹給她一滴血,其實也不敢確定她抗得住由道君之血引發的考驗。這份考驗裏既有大機緣,也有一般人難以承受的大災劫。

    都說天意難測,有些事情連她爹也無法控制,何況一般的神仙。

    “所以說,我累世不得好死,其實是讓我成爲道君之女的門檻?”過了就是現在的她,過不了她就繼續當一名平凡人?“不是讓我爲將來的殞亡做準備?”

    天可憐見,她的話成功引起雲瀾上神的一點情緒波動,從驚訝到默然,再到無語。最終閉了閉眼,輕笑兩下,看錶情應該是被氣的。

    元昭默默瞧着他的表情變化,一語不發。

    這問題她是認真的,她所有的疑問不正是由此引發的麼?

    “千辛萬苦救的你,爲何要讓你送死?”雲瀾上神朝她燦然一笑,只是笑容裏有着明顯的鄙夷,“你捫心自問,除了給女蓬製造麻煩,你還能做什麼?”

    甭說他靈山一脈的弟子個個修爲比她高,就說天宮吧。撇開上神不談,就連有資格爲蒼生殉道的上仙也比比皆是。

    她區區一個天上地下修行不足千年的小神,何德何能去爲蒼生殉道?

    “……您別這麼說話。”實話太傷人,她有億點打擊。

    可能她的話太令人上火,雲瀾上神這次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光遁離去,僅留下一段話:

    “好好思過,如有下次,本座親自教你。”

    噫,好闊怕!獨坐室內的元昭雙手包住臉頰作驚嚇狀。望了望窗外,連師兄的影子都見不着了。走得真快,連本座的自稱都出來了,可見是真的氣壞了。

    唉,放下手,元昭的心情略沮喪。呆呆端坐片刻,爾後起身走到平臺外,朝九天之上的靈山方向畢恭畢敬地朝拜:

    “孩兒知錯了,以後定然不敢……儘量不再胡思亂想。”

    不敢,不代表她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吸取在下界做人時的教訓,凡事要留有餘地。把話說得太滿等於自絕後路,舉步維艱,哪怕說話的對象是她爹。

    道完歉,元昭回到室內繼續坐着。

    看看水月鏡,哎,可惜她布好的法陣……不,也不算可惜,能讓師兄輕輕鬆鬆逃出來的算什麼法陣?有待改進啊。

    想畢,施法抹去水月鏡裏的咒術與法陣,讓其恢復原狀,等以後有更好的靈感再重新設置便是。

    收起水月鏡,然後拿起火鈴果左瞧右看。

    其實,有些事的確在她爹的掌握之中,那便是成功地把女蓬對天族之怨轉移到她身上。她不是在抱怨,相反,她很樂意給女蓬添堵。

    所以,這火鈴果的改造她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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