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當然是避嫌啊!

    託少師那個大嘴巴的福,成天嚷嚷她就是當年那位小仙子,四處找法子喚出她的前塵記憶。

    現在好了,他被罰永駐故居舊地遠離是非,可九天還有一位當事人高高在上呢。她若還留在這兒,豈非天天被人瞅着何時搬到聖德殿與三師兄破鏡重圓?

    老神們或許頂多好奇一瞥,但在天宮當值的多半是天性八卦的小神仙們。還有各宮的大神們也難免多想,正瞪着一雙雙火眼金睛瞅着她和三師兄的言行。

    雖說身正不怕影斜,可她在九重天日常要出門的,一出門就被衆仙家當猴兒看,挺煩的。

    不如遠離九天,搬到這僻野小島住着舒坦。

    “原來如此,”楚晏忍不住打量她幾眼,可惜看不出什麼來,只好道,“我便知道這南天絕非清靜地,阿姁,不如你隨我走吧。”

    南天之神如他這般不理俗務的很多,但凡心重的小神小仙更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數不清的是非,無盡煩惱難以斷絕。與其苟着,不如隨他去西天,他始終認爲她比自己更容易踏入西天之門。

    “可我在禁足啊哥哥。”元昭一時鬱悶,出言調侃。

    唉,她也想隨他下界四處閒逛,可惜她福薄,去不了。

    唔?楚晏不解地看着她,“你若隨我離開,便不再是南天之神,南天的律法自然無效。”

    雖然南天諸神見了他無不尊一聲罔川上神,可南天的律法管不着他。當年琉光帶着普元宮的人下界尋來,若非顧及她的立場,他也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

    “你要顧及我的立場,我也要顧及我爹的立場和感受。”元昭帶着他繼續往島裏走,一邊道,“要是咱倆有情相約私奔,我挺樂意的,可咱倆不是那種關係……”

    那就沒必要把事情鬧大,她寧可乖乖被禁足三百年也不願隨他浪跡三界,餘生在天兵天將的追捕之下度過。

    一席話把楚晏說得啼笑皆非,但轉念一想,她的話不無道理。

    她不像他,飛昇時直接拒入南天,最後與道君論道輸了才勉強入了靈山神籍。而道君應允他在三界隨意遊走,纔有今天的自由。

    然而,她是一飛昇就被接到靈山入了神籍。

    當時他和她都沒想到,她身上居然繫着一樁年代久遠的狗血前塵,牽出今天這場不勝其擾的煩惱。

    “而且甭說天兵天將了,我敢在禁足期間逃跑,光三師兄一人就夠咱倆喝一壺的了。”元昭很識時務地擺擺手,“莫費心思了,老頭子在閉關受不得驚擾。”

    “你畏懼雲瀾上神?”楚晏聽着她的話,猜道,“聽聞他是南天極嚴厲的神。”

    他不入南天,故對南天諸神的底細瞭解得不夠徹底。

    “差不離吧。”元昭想了想,道,“目前爲止罰了我兩次,尚在承受範圍內。哎,你可千萬別揹着我去找他說情。除了公事,我不想跟他有……過多牽扯。”

    末了,她鄭重地補充一句,“你懂的哦?”

    “若你倆果真有緣,豈是想與不想能避免的?”聽着她的任性言辭,楚晏微微一笑,“我倒覺得你該坦然面對,有便有,理清頭緒遵從內心便處處自在。”

    他和她不就是如此嗎?如今相處泰然,心無波瀾。

    “沒有少師攪局,便順其自然吧。”元昭不甚在意道,“說說你,近況如何?夷天之靈還在增加?可曾全部淨化?還剩多少?不如你教我淨化術,反正我也是閒着……”

    兩人好歹是生死之交,自己的除魔大業已成,不妨與他分擔一下。至於開啓須彌芥子的日閱書冊三百卷,她覺得可以稍微延後。

    三百年呢,可以任性揮霍一段光陰。

    楚晏一如既往地拒了她的好意,況且,夷天之靈的淨化已經差不多了,倒是靡樂的靈元恐怕沒辦法淨化。

    “爲何?”元昭微怔。

    “她的靈元被人爲徹底魔化,”楚晏喟嘆,“除非羅天開啓,讓她在靈元潰散時加以淨化魂歸天地,方有重凝新元的可能。”

    可羅天未開,靡樂的靈元就不能以潰散的方式淨化。

    “你還是把她給我吧。”元昭力勸,“我定能護她撐到羅天開啓。”

    靡樂曾在魔界救助過她,她也應諾將對方帶離魔界。有這份患難與共的情誼在,無論如何她也會讓對方撐到迴歸本源的那一天。

    “等你禁足期滿,勞你回靈山問一問羅天何時開足矣。”與她一切好商量,唯獨此事楚晏堅決不鬆口。

    知道她在島上閒不住,建議她有空時可以幫忙查一查別的淨化之術。他在下界翻閱了許多典籍,暫時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舉手之勞,元昭自然不會拒絕。

    或許,三師兄給的須彌芥子裏可能有。看來她日後不妨勤快一些,爭取早日打開那枚神芥。

    回宮途中,兩人時不時遇到爲她慶生的仙友經過,少不得一番介紹和見禮。楚晏素來是隨遇而安的性情,他不喜俗務,但也不排斥,與衆仙友相談甚歡。

    等回到金鸞宮時,先前嚷嚷着到處閒逛的仙友們不知不覺又聚到大殿,與龍元君傳聞中的仙侶罔川上神正式見禮。

    在場最歡喜的人莫過於林舒,聖君也算她的舊識了。今日乍然重逢,她心中莫名酸澀淚眼汪汪的。

    身爲東姁的親隨之一,楚晏自然認得她。沒有多餘的話,一如在靈丘白帝城那樣,微笑着取出一個九宮式玉盒遞給她:

    “以後又要勞煩你了。”

    他在下界的這些年每到一個地方就習慣性地蒐羅種子,有凡植,更多的是靈植、仙植。甚至還有從妖界帶回來的妖植、魔植,一再囑咐她種植時需慎重。

    妖植、魔植雖是邪物,但有時候可以入藥、煉丹。

    它們被他單獨封印在其它玉盒裏,有需要再拿出來催長,現種現採危害性不大。若實在擔心,林舒可以把它們獻與天宮的天醫署,那裏肯定用得着。

    “謝聖君!”林舒興奮接過,小心放入自己的靈戒。

    聽到聖君二字,在場的明月仙君、清塵仙君不由得對望一眼,竊竊私語:

    “難怪他和雲瀾的氣質極爲相似,原來同爲聖賢啊……”

    聖賢的氣息大同小異,皆是品德高尚之士,且富有親和力。

    “雲瀾上神有親和力?”丹桐仙子在旁偷聽到,不可思議地斜睨他倆,“你倆方纔喝了幾兩?”

    席間的美酒佳釀是華笙從天宮搬來的,酒是美酒,但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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