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禁術,必定陰損不可爲,還會遭到反噬。

    據上石族的典籍記載,那位相助修羅神王修復情根的族人便是遭了反噬,被二次拔除情根的神王挫骨揚灰了。

    皆因神王不願外人知道自己沒了情根,更不願意有朝一日突然腦抽又想要回情根。於是,他不僅把那位巫師殺了,還直接殺到霧幽山準備屠盡巫靈各族。

    也就是那時候,他跌入道君隨手一劃形成的天塹深處開始無止境的殺業幻境。

    他在裏邊砍殺了數萬年,直到筋疲力盡陷入迷茫,甘願成爲道君阿爹的天罡神將之一以贖其罪過。但在外界衆生的眼裏,這位青乾神王不知何故失蹤了。

    直到那次西天叛亂,才被修羅族人發現他成了道君的天罡神將。

    至於上石族,他們只知道那位前往修羅界的巫師已經殞命,且無天人往復的可能。意識到對方肯定是遭了反噬,歷代族長便以此爲鑑囑咐後人不可輕用。

    如此損人不利己的禁術,連巫族都不敢用,何況是身爲天人的元昭?

    只能安慰自己總算有收穫,有一便有二,她遲早會找到一個十全十美的方法彌補三師兄的缺失。但不是現在,現在的她直接躺在鞦韆裏準備好好睡一覺。

    她是雜念,一直以來,全憑這些雜念在心頭纏繞無形之間促使她勤勉修行。

    以前的她不明所以,如今方知是爲了羅天通道的開啓。開啓羅天不是仙途的終點,而是另一段修行的開端,她要時時提防夷天道源顛覆主次通道的意圖。

    所以一分爲二,神格清正的本體留在羅天宮修煉,繁複的雜念重返九天處理俗務一邊開始心路歷程的修行。

    雜念很重,讓她心累,偶爾需要睡眠放空思緒,讓心靈沉澱獲得清明。

    睡意朦朧間,她看到自己遊走在三界的虛空中,漫無目的地閒逛着。賞遍十方世界的春花秋月,看盡萬千俊美男子、嬌美女子姿容端方,互訴情懷慰繾綣。

    閱盡萬物自然,蘊養蒼生。

    看到三界虛空有一處玄妙神域幻鏡,鏡內是一望無際的平靜湖面,一團冷刺刺的扎手氣息在遙遠的水之央氤氳涌動。

    她好奇地飄過去瞄一瞄,看到裏邊有位神君正在蘊養生成。

    他長相俊美,上身結實無衣物,餘下部位一片雲遮霧罩的看不清楚。近乎完美的臉部輪廓泛着一股冷冰的氣息,一看便知不是人。

    哦,這當然不是人,這是她的三師兄!

    不等她疑惑自己爲何會來到這兒,便見眼前之人倏忽眼眸一睜。而她的反應也不慢,在他眼皮微動時嗖的躲到那團刺冷的氣息左下方,成功避開他的視線。

    爲何要這麼做,她當時也不清楚。

    看着他化作光芒一閃即逝,她便醒了。醒來才意識到,三師兄居然醒了?!怎的這麼快?重蘊神元原來這般容易的麼?

    記得天尊告訴過她,三師兄神元蘊成之後還要到下界歷劫。

    讓她不要到處找他,更不能出現在他面前,這便是她方纔在夢裏本能閃避他視線的緣故。此舉並非什麼雛鳥情結,天尊讓她等師兄勘破情關之後再相見。

    沒辦法,同門一場總有見面的時候,讓她躲開是爲了以防萬一。

    當然,她方纔那是南柯一夢,不知是正在進行中、抑或時過境遷。如果是後者,就算她不躲也沒問題。有問題的是,無論前者後者,她爲何會做這個夢?

    仙神的夢不會無緣無故,那是源於自身的一種防禦和示警的本能意識。

    它有時是一種提醒,有時是一種預兆,看自己的領悟能力了。她之前對三師兄有牴觸心理,風彌也沒有和他關係親密的記憶,故而之前的夢被刻意無視了。

    今天這夢,跟她打開羅天之前做的夢不同。

    之前那些夢是在告訴她,楚晏和三師兄本爲一體,但今天這夢她不是很理解。輕蹙眉頭,擡手按了按額角緩解一下緊繃的腦殼神經,雜念太多挺累人的。

    正待深思,誰知從相隔遙遠的月門外匆匆跑進一位仙子。見她醒來,當即喜形於色:

    “東東,你醒了!”

    “你怎知我在這兒?”見是林舒,元昭暫時把雜念拋到一邊。

    “我哪有這本事?我是碰巧!”林舒笑嘻嘻地過來,“不僅我回了,長寂、沁羅帶着阿音都回了……”

    主要是羅天宮太悶了,規矩又多,華笙仙長身爲掌事對誰都很嚴格。她們這些閒散慣了的仙侍實在待不慣,她又不在那兒,於是大傢伙一同回了浴桑島。

    “羅天宮是工作,浴桑島纔是生活。”聽着海音螺的天籟之音,林舒一時感慨無限。

    “長寂她們回來情有可原,你有公職在身怎能輕易離崗?”元昭疑惑,“你該不會嫌無聊請辭了吧?”

    “沒有,我好不容易考上的怎能輕易放棄?”林舒解釋道,“掌事說宮裏的仙葩異草成活就行,除草澆水什麼的交由仙役打理,不用我時刻在場……”

    何況除了她,還有兩名司植小仙在宮裏當值,人手充足。

    在華笙仙長的眼裏,她一直是東東的心靈淨化器,找到東東隨行纔是她正經的差事。大家猜測神君總有一天會回浴桑島的,有意讓林舒長駐島上打理花草。

    偶爾回一趟靈山拂雲殿瞧瞧,總能碰上的。

    “華笙仙長真神算也,我們一回來就看到你在睡覺。”睡得死沉死沉的,連她們進來都沒發現,“老實交代,你離開天一閣之後去哪兒了?好像很累的樣子。”

    “沒去哪兒,”元昭輕笑坐起,掐指細算,“去了一趟修羅界,然後到霧幽山逛了一圈……”

    算完才知道,她這一睡又是半月有餘。

    “嗐,你醒了就好。走,回金鸞宮去……”

    不僅她們回來了,紅藥得知她們要回島便與別的醫官調了休。回來見她睡得沉,認爲她思緒過重給神元造成負擔,眼下正在自己的殿裏煉丹和配製清飲。

    “羅天宮成,你的責任也完成了,就好好歇歇吧。”在步行下山的途中,林舒苦口婆心地勸,“趁有空趕緊把真君贈你的須彌芥子打開,讓我開開眼界……”

    真君所贈,裏邊定是另有洞天,她真的很好奇哇。

    在羅天宮,華笙仙長曾經滿身失落地告訴她,重蘊神元的真君等於新生。沒有前塵的記憶,在他眼裏亦無故人。

    屆時,無論是昔日的殿中仙官、仙侍,抑或讓他情根深種的小師妹,在他面前皆是陌生人。

    所以,他精心爲她準備的寶貝以後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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