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風,”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花菱安撫着藤妖,“此番大難不死,必能一切呈祥,我去。但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最後一句是仰臉問元昭的,眼裏既有感激亦有審視。

    元昭輕淺一笑:

    “本君乃靈山之神龍元君,可與玄溟上神一同爲你作證。你到了天上大可暢所欲言,若不幸枉死,本君必然爲你討回公道。”

    讓她越俎代庖是不可能的,她不管勞心事。

    作證還行,上天這麼久,她暫時沒看到天庭有處事不公之處。當然,如果花菱果真與魔族有勾連,就莫要怪她作壁上觀了。

    而有了她這句承諾,藤妖尋風不再掙扎,乖乖和花菱一同被天兵帶回天庭。

    “東東,咱要不要跟廣嵐打一聲招呼?”林舒目送一行人離開,操心道,“我聽那尋風的描述,似乎天上很多神仙有異族歧視。”

    所謂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話在凡間或可適用,但在天上實在沒這個必要。因爲天上的神仙來自各種各族,不存在歧視一說。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三重天凌波殿就有過敗類。

    能讓花仙如此忌憚躲讓,或許其中真的有貓膩?

    “孰是孰非,自有法制裁度約束,豈是你我操心得了的?”元昭不以爲然,“她們不僅對天人望而生畏,連對自家花神亦不信任,那隻能是花界的問題。”

    要麼在教育方面出現偏差,要麼是花界的管理層藏污納垢使小仙、小妖們以偏概全,敢怒不敢言。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一審便知分曉。

    所以更要讓花菱、尋風前往天界說個清楚,肅清各界的歪風邪氣乃天官們的職責,旁人的摻和只會越攪越渾。

    說白了,她只負責自己的本分。

    而眼下既然出來了,元昭沒打算重返藏書室。裏邊的書冊被她粗略瀏覽過一遍,沒找到心儀的內容不看也罷。

    帶着林舒,在這座冰川之境唯一的宮宇裏閒逛一圈,對各宮室、遊廊和亭臺樓閣的奇思妙想構造讚歎不已,並暗記在心,留待以後她到下界建修宮宇時用。

    沒有神仙能夠一塵不染,沒有神仙能夠長長久久無雜念。就連她自己的存在,亦是源於道君阿爹的一點私心。

    而這點私心是爲成全三師兄,亦爲了成全道君阿爹開啓羅天。

    或許還有成全她想活着的一點執念,當然,她並非仍糾結親朋非親。而是覺得自己作爲羅天娘娘的一道雜念分身,就算此身不在了,將來另有分身到位。

    可那時的她,已非此時的她了吧?

    果真是此一時彼一時的想法,以前的她和分身們從不考慮分身與本體之間的聯繫。分身就是分身,完成任務終要回到本體的,如今卻多了一道我執之念。

    我本無形,卻執着於有形。

    楚晏和雲瀾上神本爲一體,迴歸本源方爲正途。但在她眼裏,楚晏已有獨立的思想和形體,該另有運程。

    這便是讓她滋生煩惱、陷入糾結和恐懼的根源,恐懼失去今天的她。

    從而更加堅定,楚晏已是一個獨立的存在,不該爲了本體的圓滿而放棄獨立與光明的人生。她是一道分身,知道迴歸本體後她仍然是她,然楚晏是情根。

    情根迴歸本體是否還是他,不得而知。

    正如神器墜落凡間成了人,開始一段充滿喜怒哀樂仍嘗試從玻璃渣裏找糖的苦難人生。最終卻被上蒼告知他只是一件法器,必須恢復原形助仙神功德圓滿。

    她沒有楚晏的大智慧,不知他若知曉真相是否甘心。只知曉如果她是那件神器,定然不甘。

    若她僅是一件法器,緣何成人還過了人的一生?既已成人,她便是人,仙神的功德圓滿、世界的覆滅與她何干?若要救世,爲何不是仙神化形助她救世?

    我執之心,一切煩惱的源點。

    她不敢埋怨誰,畢竟她也準備做三師兄當年爲了救她所做的那件蠢事。她只是一道分身,若能順利爲三師兄修復情根,不必勞動羅天娘娘便再好不過了。

    所以不能出任何差錯,必須仔細琢磨。

    因此,爲了不耽誤時辰,參觀完二師兄的極寒宮殿,便在大半夜裏給凌山、飛羽留了言,不辭而別了。

    “你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住到明天再走不行?非要大半夜走。萬一他無極宮丟了什麼東西,就不怕被人誤會你做賊心虛?”路上,林舒不滿地嘰嘰歪歪。

    唯一讓她滿意的是,兩人是乘着一艘雲舟離開的無極宮。

    “漫漫長生,不偶爾任性一回枉踏仙途。”元昭倚在低矮的船沿旁,一邊欣賞底下的平靜極寒冰域,一邊霸氣道,“你再囉嗦我就不乘舟了,繼續步行。”

    好吧,林舒識趣地卟一聲閉了嘴。

    “咱不能白跑一趟,你仔細瞧瞧底下的雪山,看看哪裏有奇花異草統統順走。”元昭趴在船沿邊往下瞅着。

    啊,對!

    林舒一聽,果斷把吐槽拋到腦後,趴在船沿邊俯視白茫茫的雪山、冰域。兩眼瞪得老大,如同仙葩異草探測儀般,每發現疑似仙植的物體立馬下去瞧瞧。

    雲舟漂得很慢,足夠她下去辨認、挖掘等一系列的操作。

    “譁,那是雪地參?!”植地範圍甚廣!“這不會是凌山、飛羽他們種的吧?”

    人工種植始終不及天然生成的罕有,當然,無論是哪一種都要採幾株帶走纔算不枉此行。

    “譁,天藍心草?!”

    “譁,冰靈花?!有果嗎?紅藥說用冰靈果來煉製洗髓丹效果特別好!譁,真有誒!”每發現一種極寒之境獨有的仙植,林姑娘總要一躍而下采個夠本。

    “喔喔,東東,看那邊,極地雪蓮——”

    一朵朵,一簇簇,在白茫茫的雪山倔強綻放,大片大片的青透寬葉在皚皚雪地裏迎風展揚。其中一株紅胭天蓮尤顯耀眼奪目,藏在山石夾縫裏悄然生長。

    紅胭天蓮,是三界一切顏值控的生靈渴求而不得的駐顏極品。服食一株青春永駐,此生、來生哪怕修爲大跌、或不足或壽元將至亦無影響。

    萬年生一株,唯極寒之境獨有的仙植,名副其實的凍齡仙葩。

    缺點是沒有解除凍顏之法,服食之人若身殞,無論是在凡間或者其他異界重修,這駐顏效果始終如一,容易爲新生的自己招來無窮麻煩。

    縱然如此,它依舊比那南淵奇花芝蘭草更受衆生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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