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歲了,八百歲的少年心性,四五歲的孩童模樣,唯獨鵬鳥身軀可大可小。笛</span>

    看着落地成形的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有着藕臂和小短腿,一頭可愛的棕色小卷毛。赤足,瞅她的一雙大眼睛似打磨過的黑曜石般晶瑩潤澤,純淨無垢。

    他身着短袖短褲,手足俱戴一個金鐲子,雙臂有臂釧。頸戴寶珠瓔珞,甚是華美,給人安詳靜穆之感。

    “大道至簡,人心即道。”元昭瞅瞅他滿身華麗的飾物,便伸指點點他頸上的瓔珞,“身外之物繁冗會讓人以爲你華而不實,專注外相,把它們收起來吧。”

    待正式場合再戴會順眼很多。

    “你肯收他了?”阿荼伽的眼睛亮起,忙不迭地讓族弟把飾物收起,“這不是他想戴,是我爲了他的形象特意幫忙收拾的。”

    漂亮的孩子纔會引人喜愛,被接納的概率會高一些。

    “他待在我身邊也未必開心,更未必安全。”元昭把自己的近況告知阿荼伽,“我只能說,我不會刻意苛待他。”笛</span>

    西天和南天諸神的日常生活環境與習慣不同,因不適應造成的苛待,絕非刻意。當然,她也不會特意爲這孩子營造一個他打小就習慣的飲食和居住環境。

    若實在不適應,把他送回去便是,省得雙方都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他不挑食。”阿荼伽極力說着好話,“而且他過午不食,葷素不拘。”

    比她和其他族人自律多了。

    “既如此,”元昭瞅瞅一直靜默的孩童,向他道,“如果你不嫌棄,便留下吧。倘哪天你想回去了,告知一聲即可。”

    “不嫌棄。”已經身無長物的孩童見問,用力搖一下頭,爾後雙掌合什跪地行禮,聲音稚嫩,“阿魯瓦拜見主人。”

    “莫喚主人,喚我神君即可。”元昭瞅着又一位拜入她門下的童子,略有感懷。笛</span>

    她身邊的人來一撥,走一撥,來來往往無窮盡也。正好應了她這虛妄的人生,都是過客,無須在意和掛懷。

    與阿魯瓦締結了主從契約,這小孩便主動幫她烤雞。

    現在已經過午了,他不喫食,眼前這一排烤雞於阿荼伽來講就是幾樣小點心,所以都是她的。元昭僅嚐了幾口就不吃了,一想到是靈氣所化便沒了胃口。

    又懶得命人去抓真的,就算不懶,她身邊也沒幾個可以使喚的人了。

    “對了,”正聊着,阿荼伽忽而想起,“我姐弟一路走來看到仙神都去了法.會,你爲何不去獨自在此?我記得你能擊潰佛寶的威力,應該與佛有緣纔對。”

    “人太多了,不想湊熱鬧。”元昭微哂,隨口撒了個小謊,“你是護法,不也沒去嗎?”

    “來南天不用護法,”阿荼伽爽脆道,“我特意帶他來找你的,哦對了,你可識得蘭若法師?聽聞他跟你一樣同是靈山之神。”笛</span>

    他成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會兒眼前這位龍元君還沒到,故而不敢斷定。

    “他是我師兄,自然識得。”元昭毫不諱言。

    “那你肯定知道他與哪位女天神來往密切?聽說她也是一位心地極善之神,我想見識見識。”

    “聽說?”聽人提及楚晏,元昭好奇挑眉,“聽誰說?”

    怎麼滴,剛讓族弟認她爲主便想着要找後路了?

    “當然是聽他說。”阿荼伽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直言道,“我最初是向他打聽南天衆神的趣事,因爲他這人比較隨和,說話也沒那麼多彎繞……”

    對方直率,反而襯出她的心機來,試圖以旁敲側擊的方式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笛</span>

    “他說南天諸神均善,但品性各異,小有脾氣。由於他平日甚少在天,知之不多。當我問他可有純善的女神時,他說自然有,但無論如何也不肯告訴我……”

    他說他只認得一位女神,脾性極好,面冷心軟最爲純善。

    可當阿荼伽追問對方姓甚名誰,在哪座仙山洞府修行時,他卻笑而不語硬是不肯透露半個字。

    阿荼伽沒辦法了,只好道明原由。

    “沒想到我坦白了,他更不願說了。”往事不堪回首,阿荼伽回想起昔日的卑微姿態,嘆氣道,“最後被我逼急了,他才贈了我幾個字……”

    有緣總能遇到,無緣不必強求。

    噗哈哈,淺酌一盞清茶的元昭聽得輕笑出聲。笛</span>

    “你還笑?”阿荼伽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當時把我氣得,差點手撕了他。他肯定看出我是有事相求,不願給那位女神添麻煩。哼,那時我就看出來了,他跟那位女天神有故事……”

    看他提及那位女神時,不自覺地在眉目間盡顯溫柔,彷彿甜徹心扉而不自知。

    “這種人我見過太多了,以前有位佛子也是如此。後因雜念難除,前往下界普渡濟世,最後元歸衆生;蘭若已是法師,本以爲他能漸悟佛性,萬般皆空。

    結果前陣子聽聞他返回南天了結塵緣,不知去向……”

    他已經是法師了,再往上晉便是阿羅漢,之後是尊者,再到菩薩,最後成佛。有位尊者說,以他的資質和悟性大可以在阿羅漢時轉修菩薩道,之後成佛。

    可惜他塵緣未盡,功虧一簣。

    “我梵天尊者到南天講經是早已定好的行程,我打定主意趁這次來南天給阿魯找好人家,可蘭若法師到走的時候還是不肯指明……”阿荼伽正滔滔不絕。笛</span>

    突然衣角被人輕輕扯了一下打斷她的話,誒?她一臉莫名地瞅着扯自己裙角的族弟。

    順着族弟目光的示意,阿荼伽望向原本在一旁雲淡風輕地喝水的龍元君,此刻卻螓首微垂,神色哀痛,雙眸噙淚。

    一手擱在膝前,緊捏茶盞;一手輕撫心口,不停輕拍,不停地深呼吸緩解情緒。

    不妨事,不妨事。

    他已經走了,這世間再無楚晏。痛過這一回,她以後不會再難受,挺好的……

    阿荼伽目瞪口呆:“……”她她她莫非就是法師口中的女神?這一看果然是有故事的呀!

    這就是他說的有緣?法師誠不欺她!笛</span>

    阿魯瓦神色如常:“……”阿姐的運道總比一般人好。

    但見她這般模樣,姐弟倆不再吭聲,阿荼伽更不敢提蘭若法師的事。尊者只說他回南天了結塵緣,然塵緣難盡,回不了梵天。

    如今看到龍元君的模樣,她意識到法師估計跟以前那些佛子一樣,寂滅歸塵了。

    哎,好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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