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位天神推算近期的運程,元昭還是辦得到的,再多就不行了。一來會損耗不少法力;二來,真要算出個什麼大災大難來,她是救或不救?揈</span>

    誰家的孩子誰家疼,對方家的尊長不插手意味着其中或有轉機。

    天君一脈並非庸才,又怎會眼睜睜看着自家弟子作無用功,白白去送死?考慮到這一點,在推算之前,元昭讓丹桐仙子選擇:

    “東臨神君自請前往時,天君爲何不阻止?”

    就算她是主神,修爲難道能跟天君媲美?那自然是不能的。丹桐仙子也明白這個道理,一時間陷入靜默不語。

    “有些磨難既是劫,也可能是突破桎梏的機緣。”東臨神君正在研習上神之道,一言一行自有因果,吉凶難測,“他若遇難呈祥將另有造化,你貿然插手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

    所以,考慮清楚再找她推演也不遲。

    一番話讓丹桐仙子神色黯然,一直到離開也沒再提,僅在臨走前有些感慨:揈</span>

    “聽聞花菱仙子尾隨少師神君去了星沉洲……”

    義無反顧,當機立斷。

    不像她,去之前要找人卜吉兇。星沉洲的結界被元昭用法器修復之後,莫說花菱,就連少師伯都也過不去,需手持天界特有的結界通行令牌方能自由跨越。

    此二人乃擅自前往,這令牌怎麼來的可想而知。

    也就是說,就算少師、花菱能夠平安歸來,兩人還要承擔起私盜令牌擅離天界的責罰。這正是讓丹桐欽佩的地方,自嘆不及花菱仙子對少師的情深不悔。

    元昭聽罷面露淺笑,不予置評。

    有些神仙活久了,過於單調的仙途難免道心蒙塵,奢求一些曾經避之不及的塵念。丹桐如是,花菱亦如是。前者的情意尚淺,仍能抽身;後者則已淪陷。揈</span>

    亦因此,二位仙子的命運各不相同。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告訴丹桐的,因其眼下的複雜情緒何嘗不是一種心性的歷練?道行能否更晉一層,就看她們各自的心性了。

    元昭心裏清楚,仙途坎坷,其實每一位神仙的經歷皆大同小異。

    花菱對少師用情至深,一頭栽了進去;丹桐對東臨神君情意尚淺,仍有幾分理智未能成爲對方的災劫推手之一;元昭則對三師兄則全然無情,樂安天命。

    她們的人生態度,何嘗不是大部分年輕仙神面對未來的態度?

    平順的仙途千篇一律,仙途的坎坷有千萬種不幸,皆因道心不固。無論三人最後是哪一種結局,元昭都不怎麼在意,日子照舊。

    直接推拒赴宴之後,棲梧山沒再派人登門相邀。揈</span>

    仙人結親,受邀的賓客去否悉聽尊便。不像在凡間,受邀不去的,舉辦人會派親朋再三相邀以表重視。最後直接登堂入室連拖帶拽,挾持客人前往喫席。

    林舒日常最喜歡的,便是到水月殿觀人間百態。

    水月殿因水月鏡而得名,被元昭施法矗於獨棟的偏殿裏。她要看隨時召回手中,看完了再讓它回到那座偏殿。因爲林舒也喜歡看,於是把它安置在殿中。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北海神宮雖僅三人。因有喫有玩,日子過得愜意無比,輕閒得很。

    ……

    次年的夏日,天界終於傳來消息,朱家滿門被剔除仙骨打落凡間,永絕仙途。無論其族人知情與否,外嫁之女也一個不落牽連其中。

    天君仁慈,不曾株連外嫁女的兒女、和夫家親朋。揈</span>

    但是,如果外嫁女的兒女和夫家親朋抗議,不妨同罪,榮辱與其。蒼珩在羅天宮說的話,那有恃無恐死不悔改的態度,讓天宮衆仙格外憤怒,決意嚴懲。

    而對朱家姻親的這一份善意,是天君力排衆議硬要保下來的。

    有些姻親知曉天君仁厚,幾次三番在私底下求見天君,結果遭到天君的隨侍仙君的阻撓和申斥:

    “天規有定,凡與妖魔勾連之仙神概株連三族,永絕仙途!如今只罰朱氏一族,未曾牽連爾等。此乃天君仁厚,不忍牽累無辜,勸爾等休要再得寸進尺。

    須知天宮除了天君與三位仙尊之外,餘等天官要麼決意嚴懲朱氏三族,要麼等新君繼任再作裁決!你可知其中的嚴重性?”

    聖德真君是個不做則已,一做徹底的神。

    一旦他繼位天君,爲以儆效尤,朱氏三族一個都跑不了。甚至可能修改天規,牽累所有姻親永絕後患。揈</span>

    神仙作亂,殺傷力太大,往往禍及三界。

    是以,制定約束神仙作亂的律法乃三界中最爲嚴苛的。在現任天君繼位之後,神仙犯上作亂的懲治法制條例就被改了。

    原本的株連絕非簡單的剔除仙骨,還要剝除畢生的仙術和記憶。

    與魔勾連的神仙一旦事發,其親眷除了以上的懲罰之外,還要流放星沉洲。成了凡人的罪仙到了星沉洲就是魔洲的一道菜,必死無疑。

    與妖串通的便扔到妖界去,與修羅族勾連作亂的,便扔到修羅界去。

    律法嚴苛,天規森嚴,讓天界安穩了數十萬年。

    眼瞅着仁治三界的理念得以延續下去,卻在關鍵時刻迎來罪神造反的當頭一棒。在外人看來,蒼珩此舉等於狠狠打了天君一巴掌,讓他在天宮很沒面子。揈</span>

    實則不然,天君、以及仁愛蒼生的仙尊們只感到萬分的痛心。

    聖德歸期在即,重列仙班的那天即新君繼位之時。若得知造反事件,敬重前賢的他不會推翻前任對朱家的裁決,但勢必會修改天條,堅持原始天規的森嚴。

    蒼珩的有恃無恐引起衆怒,偌大的天宮,唯有天君和幾位仙尊仍堅持仁治三界的理念。

    其餘的天官大部分支持重啓原始天規,對朱家殺一儆百。

    眼下,天界衆仙猶不知事態的嚴重性,仍有閒心對朱氏一族充滿兔死狐悲之情。有人聯名上奏天宮,有人在外肆意宣揚對朱家人的同情,有人作壁上觀。

    也有人居安思危,想起那位在羅天宮建成時身殞的聖德真君一旦歸來,看到天族目前的風氣,仙途危矣。

    ……揈</span>

    天界風起時,被罰下界自省的元昭正在炎炎夏日的晌午。側躺樹下,迎着清新的海風,伴着阿魯清朗的誦經聲悄然入夢。

    但覺騰雲駕霧,四下瑞氣萬丈,讓她身心安泰之餘茫然四顧,赫然看到一道莊嚴雄偉的天門矗於眼前不遠。

    那道天門十分眼熟,讓她不經意地想起送別楚晏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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