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元君與雲瀾上神去了西淨洲,此時的羅天娘娘面前同樣落下一道光華。當對方凝出身形,她維持平日修煉的姿勢端坐着,欣然朝對方頷首並隻手施禮:

    “師兄。”

    一襲銀白金絲錦衣的聖德真君回以微笑還禮:

    “師妹,叨擾了。”

    禮畢,微掀後衣襬,上座,與她照面坐好。兩人也不廢話,先雙手結印。爾後掌心一上一下地相對懸合,置換氣息調整一個小周天。

    待到互相適應,掌心依舊懸合不動。

    但兩人的身形懸浮着慢慢靠近,開始渡氣調息,神元交融。

    ……

    “你就說說唄,花菱真的沒救了?”

    天路邊,林舒巧遇五鹿星君、明月星君在聊八卦,便湊過去問問故人的命運:

    “尋風呢?他也魂飛魄散了?他其實後悔了,那水月鏡是他主動送還的……”

    一眨眼,她在北海神宮度過了二十來年枯燥無味的歲月。老鄉至今未歸,仍和那真君在度蜜月。唉,成了親就是不一樣,無論男女都會頭腦發熱一段時間。

    瞧,連素來嚴謹勤勉政務的真君亦在劫難逃。

    “後悔有什麼用?”林舒是熟人,五鹿星君也不避諱,“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都以爲自己乃天選之人。罔顧當年龍元君的勸告,終是逃不過靈散的下場。”

    當年尋風求到北海岸邊,龍元君便告訴過他,讓他專心修煉莫生執念。

    他倒好,耳根子軟,輕易便聽信妖王的花言巧語盜取神宮的法寶,結果只是換回一尊肖似心儀之人的傀儡。還爲虎作倀,助妖王幹了許多危害蒼生的事。

    害人害己,自招一身業障導致千年修爲盡喪。

    至於花菱,她註定有此一劫,不是救少師便是救尋風。若無外力的拯救,她根本逃不開魂飛魄散的下場。

    林舒聽罷,不免黯然神傷。

    尋風助紂爲虐是不對,可他的初衷只爲救故人。後來實在看不慣妖王的所爲,迷途知返,爲彌補過錯不惜承受對方的致命一擊。

    沒有後臺的小妖,命運是遠遠比不得正統仙神的。

    比如妖王琉光,她壞事做盡,卻因爲昔日爲仙的福報得以倖存於世。雖然仙途渺茫,終歸還活着便有了一線希望。不像花菱和尋風,沒了就徹底地沒了。

    “哎,蘆雪仙子不在神宮當值,上天作甚?”明月仙君岔開話題問道,“難不成娘娘回來了?”

    結侶這麼大的事,外人根本不知羅天娘娘仍在羅天宮,都以爲去了清微境的西淨洲。

    “還沒呢。”林舒道,“我回羅天宮參加華笙仙長設的年度考覈……”

    她的傷勢在北海神宮養了二十來年,早痊癒了,修爲精進不少。

    華笙仙長得知之後,便讓她回羅天宮讓自己瞧瞧是否真的有進步。如今的北海神宮有司值的神將和仙侍,再也不用她一人留守了。

    至於小阿魯,昨天剛回去神宮,此刻正在閉關修煉呢。

    三個是老熟人了,偷得浮生半日閒聊得正開心,結果遇到守天門的離澤君換崗下值。這小子看到三人便知道肯定在聊某人的八卦,頓時興致盎然地湊熱鬧:

    “哎,你們說,咱們的天君陛下與舊相識結侶,算不算動情了?”

    嘖,三人齊唰唰地瞪他一眼,尤其是姻緣殿的明月仙君白他一眼,沒好氣道:

    “瞎說什麼呢?聽我家仙人講,他倆乃註定的姻緣……”

    “哦?!”本來有些敵意的林舒和離澤君暫時放下恩怨,有志一同地望過去,“此話怎講?”

    “本君知之有限,”明月仙君攤手,“仙人只說了這麼多。”

    甭看月下仙人成天一副神祕兮兮的樣兒,估計他老人家對此事也是一知半解,否則早就憋不住與衆分享了。

    “總之呢,天規有定不準有仙職、神職的仙神動情,是怕影響司值之務,不影響結侶。”明月仙君道,“結侶同修,便難免生情,這就不在規定範圍內了。”

    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小兩口的屋中事。

    “倒是你師兄有點危險啊,”明月仙君瞅着離澤君,一臉嚴肅道,“他自請下界修行,仙妖、仙凡之戀皆爲禁忌。一旦違逆,絕無情面可言。”

    天人的結侶對象必須要慎重,可千萬別踩雷啊!

    “哎,放心,”離澤君道,“我師兄平日裏頂多與人打情罵俏,實則心如止水,再難動情。”

    命運多舛的師兄,談一個少一個,還都連累旁人(譬如聖德,譬如尋風),已經有心理陰影了。

    林舒聽罷,表面唏噓不已,心裏暗爽得很。

    克女友的男子無論是神或妖或人,都應該有自知之明,獨善其身,孤獨終老……總之莫要連累他人。

    “咦,星君怎的不說話?”明月仙君察覺五鹿星君的沉默,便問,“可是司命殿遇到難事了?”

    “沒有,沒有。”五鹿星君搖頭。

    離澤君見他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不由眼睛一亮,湊近點低聲問:

    “難不成星君看到了什麼?”

    比如真君犯禁,又要身受雷刑之類的。

    “怎麼可能?”明月仙君、林舒一同瞪他一眼,這小子的話忒不吉利。

    五鹿星君也睨他一眼,淡然道:

    “陛下和娘娘結侶之前一直恪守本分,從未逾矩,談何犯禁?這種話以後休提,小心自己個兒犯了口業反受罪。”

    雲瀾上神可不僅僅是聖德真君,更是天君。

    在背後妄言他的是非,離澤君這是嫌大家活膩歪了?五鹿稍顯嚴厲的神色讓離澤君自覺沒趣,最終悻悻離開。

    等離澤君這個口不擇言的傢伙一走,明月仙君再次一臉八卦地追問五鹿星君:

    “哎,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別說沒有啊,瞧你這一臉沉重的模樣……肯定知道什麼,快說!”

    “嗯嗯,仙君說得對!”林舒兩眼晶亮,一副喫瓜的相。

    “真的沒事。”瞅瞅兩張充滿八卦的面孔,五鹿星君心裏無奈得緊。

    他確實知道了一些事,無奈不敢說啊。

    他家帝君最近心情好得很,時常在宮裏聽到他笑呵呵的聲音。能讓他老人家如此開懷,可是極爲罕見的事,自己一時好奇便上前問了問。

    然後得知一個恨不得廣而告之,卻必須噤口不言的消息——

    聽聞陛下的衍生地本是一片蒼茫深海,除了仙靈之氣再無旁物。可如今,蒼茫深海逐漸出現莽莽青山一座座,奇花異草爭芳鬥妍,景緻迭出,美不勝收。

    自從真君重蘊神元歸來,便對龍元君愛搭不理的,人人都以爲他已經斷情絕愛。

    殊不知他是剋制得好,藏得深啊。

    新規沿襲舊制,要的就是讓衆仙懂得剋制。天君此舉沒錯,錯就錯在外人會歪曲事實,編排是非。

    所以,身爲知情人的他什麼都不敢說,心裏實在憋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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