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三聲,終於接通了。

    “嗯……Howareyou?”周壹問。

    “Fine,thankyou,andyou”夏蔥又被他逗笑了。

    “我愛你。”周壹先吐出這一句。

    夏蔥心裏頓時酥了一把。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說這個詞,好肉麻。

    “女生不都愛說‘愛死你了’,我現在發現了,愛的確是能死人的。”

    周壹的半個腳伸在沒有護欄的房頂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想聽她說句話。

    “好吧……別想不開,愛得差不多就行了,不用死。”夏蔥抱着手機說。她當然也不會知道他現在的窘境。

    “你現在在哪兒?”

    “……酒店。”

    “不住宿舍了?”

    “……明知故問,不是你不讓我住的麼。”

    “酒店多好,有我的味道啊。”

    “什麼味道……”

    “屁啊,腳臭啊……”

    夏蔥無語,“我掛了啊!”

    “別別!”周壹嚇得閃了身,底下風景無限好,不用再加自己的血肉模糊這一景了。

    但這一往裏收,手機徹底沒音了。也不知道是她掛了還是信號沒了。

    夏蔥餵了半天都沒人說話,立即去Q給他留言。她已經留了一天都言了,根本沒人回。按理說路上也有信號啊。

    只不過那時候周壹沒料到那地方那麼缺德,一路上光顧着睡了。

    夏蔥撥回去,再也撥不通了。

    她盯着窗外星星點點的樓房,失落,擔憂,各種情緒交織着。今天倒是九點就下班了,但到處都是空蕩蕩的,就算有人對她來說也等於是遊魂。

    周壹說的對,這房間的確有他的味道,他的衣服褲子,牙刷水杯,他睡過的牀,拿過的筆。夏蔥以前養過一隻貓,有幾天出差不在的時候,就在家裏給它留夠大盆的口糧和水,它會整天待在她的衣服旁,因爲那樣可以守着她身上的味道。

    現在她就和貓一樣,將周壹昨天脫下來沒洗的褲子放在牀頭。

    還真是有點汗味……

    第二天早上酒店客服打電話過來,問需不需要送洗衣物。

    夏蔥想了想,十分不忍心地決定把這褲子去洗了。掏了掏口袋,裏面掉出一張揉碎地紙團。夏蔥拿起來一看。

    ……民政局的排號單。

    這傢伙原來是真的……

    夏蔥呆了半晌,隨後打開自己的行李,她的戶口薄的確有些揉皺,她看的周壹的行李,想了半天,打定了決心打開,赫然就看到他自己的戶口簿在最外面扔着,裏面還夾着兩張填好的《婚姻登記表》。

    夏蔥再次打給他,依然是永恆的不能接通。

    於是q留言:“我看到了,既然不是玩笑就要說清楚啊,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同意呢。”

    她會同意嗎?

    她和齊橫在一起四年,沒人提過這事,她也絲毫沒想過。和周壹新的開始,才邁出了一步,他真的想和自己結婚?還是因爲這段時間網上的狂轟濫炸?他說要保護自己,是指這個嗎?

    夏蔥想了半天,直到服務人員敲門來收衣服,順便友情提醒她快到九點了。

    夏蔥猛然驚醒。她這輩子都還沒遲到過。

    這可是上班第二天哪!

    她匆匆到樓下開車,一路生死時速,九點整,她打下了卡。

    進門氣喘吁吁地坐下,李子林看着她,遞上一塊手絹。

    夏蔥一看,是Bubbery的棕色格子手絹,她低頭說了句“謝謝,但還是不用了。”隨後跑去衛生間,洗了洗用紙巾擦淨。

    回到座位上,李子林已經開始收拾包了,他發覺她朝自己看了一眼,立即回答道,“我是去一個評標會,雖然DD沒有參加,但我還是挺想去看看有什麼設計。是一個三線城市的地標劇院,薄霧有參加,你有興趣去看看麼?”

    夏蔥聽到薄霧,就突然呆住,說,“好。”

    李子林提着雙肩包往出走,“我先去開車,樓下黃色甲殼蟲。不過你要妥善安排工作,你這城中村項目也是不能拖的。”

    “嗯,我知道。”

    薄霧的設計,沒有她的薄霧,她真的要看看他們能做出什麼樣的作品。

    寧英的團隊的確有實力,以她的人脈,或許真的爲薄霧爭取到了很多機會。可能這一次,就會和她每次那樣辛苦而無成果的過去不一樣吧。

    到了樓下,那輛看似復古的深黃色甲殼蟲已經停在眼前。李子林在創作上傾向未來風,但骨子裏卻是個復古文藝青年,喜歡這種有品味和格調,適度奢侈的中產生活方式。

    夏蔥坐上去,他載着她向那個評標會的會所開去。

    會所里正開着類似自助酒會,甲方和評委們一邊評酒一邊評標。看展品模型,只有四家參與招標的單位,夏蔥跟着李子林進去,李子林立即被一些業界大佬認了出來,“Albert!”

    李子林遂過去跟他們打招呼。

    夏蔥的眼睛卻停留在一個模型上。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作品,到現在,都還放在她卡車後的木箱子裏的那個作品。她所做的劇院!

    上面赫然寫着“薄霧設計”的名號,一個被薄霧親手廢掉的作品,現在起死回生地出現在這個會場裏。

    夏蔥的呼吸變得急促,她很快捕捉到了穿着黑色無袖V領禮服裙的寧英。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寧英的胳膊,“寧總,請問這次投標的劇場設計出自貴司哪位設計師?”

    寧英轉頭看到是她,依然像初見一般毫無表情,而有着高聳的氣場。

    “出自薄霧設計事務所。夏小姐,聽說你去DD了,世界大公司,很不簡單。恭喜你啊。”

    寧英向她舉杯,自然,夏蔥手裏可沒酒跟她碰杯,寧英於是自己喝一口,隨後說,“不過你這麼拉着我胳膊,未免太粗魯了。”

    夏蔥鬆開手,“我的作品,沒有我的授權,你怎麼能拿出來?另外,每個作品都代表着不同的文化,我想這個城市應該和斯里蘭卡不一樣吧?”

    寧英淡淡一笑,“夏小姐,你最初和公司籤合同的時候,難道沒看條款嗎?所有的薄霧作品,皆爲梁總簽字。你所做的作品屬於薄霧,不屬於你自己。另外,你才畢業兩年吧,我記得按照規定,註冊建築設計師還要本科畢業兩年後才能考,高級職稱也是如此,你根本就沒有簽字權。”

    寧英繼續喝一口,偏頭看了看另一邊與大佬們說話的李子林,“他是個不錯的設計師,做金主,大概比電競選手合適一些?我不知道,但我也想勸勸你這樣的女孩兒,電競選手的職業壽命沒有多長,過個幾年就什麼都不是了,但出名的設計師就像酒,越老越醇,我勸你不要錯過Albe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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