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起牀了麼?
徐雨喫飯了麼?
徐雨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徐雨是不是還繼續發燒?
尹仁沒有答案。
飛機上沒辦法撥通電話,這一點讓他感到很沮喪。
更讓尹仁感到沮喪的是,他發現自己沒有留徐雨的電話。
尹仁甚至發現,自己不記得家裏的電話。
尹仁有一個不詳的預感,如果徐雨在他出差期間消失,就意味着他有可能永遠都找不到這個人了。
WTF!?尹仁抱着毛毯發出痛苦的□□。
史密斯掀開眼罩,看了在一旁扭動着的尹仁,嘆了一口氣,然後翻身繼續睡去。
整個旅程之中,尹仁一直在位置上輾轉反側,不得入眠,最後不得不在史密斯對他提出如果他在不消停就要把他一腳踹下飛機的威脅之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休息。
處於這種精神狀態的尹仁,在結束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旅程時,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他將這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態度直接帶到了談判桌上,並將此後的一系列談判和交鋒之中控制了所有的主動權。
第一天,尹仁很忙。
第二天,尹仁非常忙,還有些暴躁。
第三天,尹仁忙到非常,也暴躁到非常。
“告訴我,我家的電話是多少!!!”
尹仁終於沒有按耐住脾氣,他紅着眼睛對史密斯咬牙切齒。
史密斯其實很想壞心眼的說我怎麼會知道你家的電話,但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以及他和尹仁多年的交情,他還是頗有良心的把號碼告訴了尹仁。
“謝謝!”
尹仁咬牙切齒的記下那串該死的數字,然後走到角落裏去打電話。
尹仁總共撥了四次電話。
他跟史密斯要電話是中午喫飯的時候,這是他第一次撥通家裏的電話,電話直接響到盲音,都沒人接。
第二次是在下午的談判桌上,尹仁出來抽菸的時候,依舊沒人接。
第三次是在準備去和合作方一起喫晚飯的時候,電話還是沒人接。
第四次是在喫完晚飯,在回酒店的車上。
尹仁拿着電話,看着那被串被自己撥了三次的數字,莫名的心驚肉跳起來。
他有一種,想撥又不敢撥,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惆悵心情。
史密斯看不下去了,他抽過尹仁手裏的手機,直接將那個呼叫記錄三次的電話撥了出去並且按了免提。
電話嘟嘟嘟的響了好幾下,還是沒人接。
尹仁正準備絕望的掛斷電話的時候,電話通了。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真,但卻依然那麼清冽動聽。
尹仁心跳漏了半拍,他緊張的迅速抓過手機,按掉了免提。
“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尹仁的語氣中帶着些埋怨。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說:“有點事出去了一下。”
尹仁也沉默了一下,繼續問:“你身體怎麼樣了?”
徐雨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尹仁“哦”了一聲。然後,他發現自己找不到話題了。電話那頭也沉默着,沒有說話。
“挺好的。”徐雨的聲音聽上去飄飄忽忽的,“就是……”
尹仁豎起耳朵想要聽那後面的話,然而電話那頭的徐雨在給了個轉折之後,就沒有再說其他的了。
“我今天有點累,想要休息了。”徐雨說。
“哦,那你早點休息。”尹仁低聲說着,語氣中帶着些不易爲人察覺的失落感。
“晚安。”簡短的兩個字之後,電話掛得很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尹仁看着手機有些憂鬱,徐雨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響着,撓得他的耳朵癢癢的。
徐雨還在家裏住着,確認了這一點的尹仁,覺得心裏踏實了許多。
不過徐雨那句“就是”意味着什麼呢?
尹仁皺起了眉頭,他絞盡腦汁,想了半晌,終於發現問題所在。
家裏太長時間沒有人住,但是負責打掃的家政從來沒有換過
家政對於那套房子常駐對象的印象,僅限於自己和薛定邦。所以,徐雨的出現,難免會讓家政產生一些異樣的眼光和不必要的揣測,徐雨大概也會因此感到一些尷尬和不適應。
尹仁爲自己的發現感到非常滿意,他撥了一通電話,取消了家政服務。
幹完這件事,尹仁覺得神清氣爽了起來。
這一夜,尹仁在酒店第一次睡了個安穩覺。
和在酒店裏踏踏實實入睡的尹仁相反,在紐約的徐雨,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徐雨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己的揹包,裏面的東西,少得有些可憐,裏面大概就只有兩條內褲,和兩件互換的衣服。
徐雨的身體狀況,較之前幾天,已經好了很多。
鑑於這種情況,徐雨覺得自己沒有更多的理由呆在這裏,他覺得,自己應該趁着尹仁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離開。
誰他媽願意呆在□□自己的人家裏?
不趁着這傢伙不在家的時候跑掉,是要等着再一次的□□嗎!?
徐雨磨了磨牙,果斷拉上揹包的拉鍊,出了門。
門外,天色已經很暗,徐雨走了不到一公里,又開始下了雨。
最開始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的變成了瓢潑大雨。
上東區的別墅區,說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找個避雨的地方卻難於上青天。
徐雨揹着揹包,在這附近轉了好幾圈,終於找到一個可以避雨的角落——一個街角轉角處的角落,大小剛剛擠得下一個人蜷着身子。
眼看雨勢越來越大,徐雨抱着揹包往裏縮了縮——他身上就這麼一套乾爽的衣服,要是全澆透了,可就沒地兒換了。
雨聲稀里嘩啦的,徐雨開始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徐雨驚醒了,他瞪大了眼睛,發現面前站着兩個身材高大的警察,肩頭上的對講機正在劈里啪啦的響着,說明對方正在巡邏中。
“嘿?你還好嗎?”其中一個金髮的警察試着跟徐雨搭話,“需要什麼幫助嗎?”
徐雨慌慌張張站起來:“不,我很好,我只是在這裏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