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嗓音,溫柔的目光,在這一瞬間,彷彿變成爲最扎人的尖刺,精準的戳在尹仁的心尖上,疼得他無法自拔。
只能攥緊了手掌之下的織物,以期緩解胸中那份無法紓解的苦悶。
徐雨還在持續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像是着了魔。
他攥緊掌下的織物,任由那些柔軟的布料和金屬的裝飾在指尖,演繹出詭異的觸感。
眼前人美好的肩頸曲線,讓他他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忍不住低頭去叼咬着徐雨耳後那顆痣,哪怕徐雨輕呼着“疼”也沒有鬆口。
徐雨已經徹底的,失了神。
尹仁喘着氣,目光遊離。
他低着頭,彷彿在看徐雨,又彷彿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
過度的疲倦讓徐雨昏昏欲睡,洗澡的時候,幾乎是困得趴在浴缸邊兒睡了。
等到他被尹仁放到主臥,還迷迷糊糊的勾着尹仁的脖子唸叨:“……衣服……”
尹仁吻了吻他的眼睛,低聲說:“嗯,知道,我會去整理好的。”
“要……自己來……”
上一秒裏,徐雨還半睜着眼睛,嘴裏哼哼唧唧,下一秒,他就倒在尹仁懷裏,酣睡不醒了。
看着他倦怠得酣睡不醒的模樣,尹仁忍不住再次親吻了他的額頭和眼睛,眼裏是滿滿的愧疚和憐愛。
徐雨睡着了,尹仁推門再次進了還殘留着歡愛痕跡的房間。
他看着牀上那些被自己抓得凌亂不堪,甚至是沾染了□□的衣物,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尹仁長嘆了一口氣,低聲咒罵着自己:“我他媽這乾的都是些什麼事兒!?”
尹仁懊惱的抓把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他坐在牀邊開始默默的一件件收拾着牀上那些衣服。
給徐雨騰櫃子,關於這一點,尹仁沒有說謊。
他唯一隱瞞的是,這些衣服不是屬於他的,哪怕這些衣服和他穿的尺碼是一模一樣的。
這棟房子在徐雨搬進來之前,主人只有他和薛定邦兩個人。
這些從衣櫃裏抱出來的衣服,都是屬於薛定邦的。
尹仁默默的疊着衣服,他將那些沾了□□的衣服丟盡髒衣簍裏,其他的則是一件件的裝進牀底的儲物箱裏。
重複性的動作,毫無表情的臉,讓尹仁看上去像是一尊毫無情緒的疊衣服機器,直到一個空衣架的出現。
在薛定邦的衣櫃塞滿衣服,這是他那些諸多爲薛定邦養成的小習慣中的一個。
薛定邦來每次來紐約之前,尹仁都會用衣服把屬於他的衣櫃掛得滿滿的,爲的就是讓薛定邦在紐約做短暫停留的時,有各式各樣的衣服可以換。
薛定邦雖然總是會在嘴巴上抱怨說自己穿不了那麼多的衣服,但是至少在紐約短住的這些時間裏,會每天一件的,盡力把那些衣服都穿一次。
每當這個時候,尹仁那心裏就美得不行,他看着每天都換穿着新衣服的薛定邦,心裏想着,果然這纔是正兒八經的心疼兄弟(媳婦兒)方式。
這次薛定邦來美國之前,他也是按照以前的慣例,讓羅伯特那邊給準備不少還沒上市的新裝放在家裏,爲的就是再一次欣賞如同行走的衣架子一樣的薛定邦穿着他準備的衣服,滿足他心中那微妙到不行的奇怪幻想。
他們在餐廳一起用過午餐之後的不到一個小時裏,薛定邦就轉道從紐約乘坐飛機去了拉斯維加斯,甚至連家門口都沒有踏進一步。
此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清楚的知道,薛定邦一直在拉斯維加斯,一直到他們關係破裂,他回到紐約,薛定邦都還留在那裏沒有離開。
這些留在家裏的衣服,也像是在大撞擊之後被封在冰川裏的侏羅紀風景,也許也不會再有解開封凍的那一天。
尹仁楞了一下,他看了看那堆扔在牀上還沒有整理完的衣服,確信自己並沒有看錯,這個衣架就是夾在今年他爲薛定邦新購置衣服裏的。
尹仁翻了一下剩下的衣服,發現空衣架不僅僅只有這一個,加起來的數目有5個。
被拿走的有三套日常衣服,另外兩件,則是今年尹仁特地找羅伯特要的全新登山服,那是他特意爲了在今年的秋天和薛定邦一起去約塞米蒂攀巖做的準備。
在過去的十數年裏,他們每一年的那一個月,都在那裏度過。
今年他們也不會例外。
尹仁一直都是這樣認爲的,直到,他在拉斯維加斯遇見那兩個對薛定邦糾纏不清的小基佬。
徐雨不會去動這些衣服,至於尹仁自己,他更加確信自己不會動這裏面的衣服,當然他更不會存在夢遊之後拿走薛定邦衣服的習慣。
所以這衣服究竟是去了哪兒?
“昨天薛董事來過事務所,進過您的辦公室。”
幾天前,祕書在辦公室跟他說過的話,突然浮現在了尹仁的腦海裏。
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將薛定邦的電話和社交軟件號拖進黑名單的事也已經很明確了和薛定邦之間決裂的態度,所以他並不認爲薛定邦會回家。
能在拉斯維加斯和兩個小基佬一起優哉遊哉快活的薛定邦,不會稀罕這棟買了近十年的老房子,就好像薛定邦不會珍惜那塊包含特別情誼的懷錶那樣。
懷錶……
一想到那塊被前田抓在手裏的懷錶,尹仁的心,突然就抽痛了起來。
那塊懷錶是他在成爲大學生的第一年,往返歐洲數次,歷經曲折,以高出當初雙倍價格的金額購回,然後當做寶物一樣,用雙手捧到薛定邦面前。
一切只因爲薛定邦多看了那塊懷錶一眼。
只要是薛定邦喜歡的,他都會用盡一切辦法去弄到,哪怕他會爲此付出高昂的代價。
不過,無所謂,只要薛定邦喜歡的,只要這一點就足夠了,他不在乎會付出什麼代價。
從過去到現在,和薛定邦認識的這三十年裏,這個習慣,他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他曾經以爲,薛定邦哪怕不喜歡他,也會和他一樣珍惜這段持續了三十年的友情,但是現在看來,事實並不是如此。
薛定邦把那塊象徵了他們三十年友情,甚至是包含了他那些無盡的,無法宣之於口的愛意的懷錶拿去送給了另外一個像是妖精一樣惑人的尤物,就爲了討他人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