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撩人的小野貓不講武德 >第 59 章 MIT(二)
    休學?

    尹仁有些懵。

    從小學一年級第一次看見薛定邦站在小板凳上自己下面條的時候起,他就堅定的認爲薛定邦是無所不能的。

    不管是考試,還是生活,還是接人待物,在他們住的那條衚衕裏,薛定邦從來都是每一家父母嘴裏的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聰明,冷靜,完美。

    這是薛定邦從小收穫的美譽中,最多的三個詞。

    薛定邦也從來都沒有辜負這些盛讚。

    打小的神童,小學開始就各種跳級,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就完成高中學業,順利考上了MIT,二十二歲又留校做了教授——雖然只是個助理的。

    在大學裏,從來都是——那個理學院的薛教授,臉長得帥,身材超級棒,上課超有趣,性格超溫柔,腦子和運動神經同樣發達。

    簡直是是個一點瑕疵都沒有的完美人格。

    要硬要說有什麼瑕疵,那大概就是身邊有自己這個青梅竹馬的發小在,裹着這個完美的薛教授做了不少不合適的事,比如逃學,比如打架之類的。

    薛定邦當初隻身一人赴美求學的時,尹仁爹媽就常常拿着薛定邦的事敲打尹仁。

    “你瞧瞧人家栗子,年紀跟你一樣,個子沒你高,身體沒你結實,還一個人去那麼陌生的地方,還要自己照顧自己。你再看看你,除了一張嘴能喫,還能做什麼?白長這麼大的個子!”

    那個時候,尹仁基本上保持和薛定邦每天一通電話。

    在電話裏,他們什麼都聊,就跟薛定邦還在國內的時候一樣。

    薛定邦會吐槽教授是個老古董,會吐槽學校的飲食太糟糕,不和胃口,也會吐槽室友每天都會鬧到半宿才睡覺。

    薛定邦也會跟尹仁說,想念在國內的一切。

    想念那輛載着他逃過學的自行車,想念那個足夠容納他們兩個人的祕密基地。

    想念媽媽做的白菜豬肉餡兒餃子,也想念尹仁在晚自習給他捎的糖炒栗子。

    每每說到最近喜歡聽的歌的時候,他都會說:“如果仁哥你也在就好了,這樣我們兩個人就能共用一副耳機聽歌了?”

    尹仁總是會篤定的點頭,承諾着:“會的,栗子你等着,哥很快就會來美國陪你了,你要等着哥。”

    那個時候在電話裏笑着說“我會等着的,仁哥,我會耐心等你過來”這句話的薛定邦,卻從來沒有跟他提過“休學”的事,直到現在也是如此。

    “薛定邦剛來美國的時候,非常不適應。”學姐在電話那邊說着,語氣淡然到了彷彿在說一件惺忪平常的事,“最開始的那段時間,他甚至連學業都沒辦法跟得上。教授曾經拿着他的卷子問我,這到底是不是當初自己看中的那個有着極高天賦的數學天才。”

    “因爲入學前和入學後的巨大差異,薛定邦在同學之中也受到了排擠。”

    說到這裏,學姐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該不該說後面的話。

    尹仁捏了捏眉頭:“學姐,你繼續說,我聽着呢。”

    “亞裔在學校裏其實不是那麼受歡迎。”學姐嘆了一口氣,“箇中原因,這不需要我做解釋,你也能明白。那段時間,薛定邦基本上每天都是帶着傷來上課。教授問他怎麼了,他都說是自己摔的。”

    尹仁的心,忽地疼了起來。

    他還記得薛定邦當初離開家,離開自己去美國的模樣。

    白白淨淨,身材纖細,眉目俊朗。

    灼灼的烈日陽光下,皮膚幾成透明,渾身上下都閃着耀人的光。

    彷彿生就是“完美”兩字的最佳詮釋。

    在尹仁看來,薛定邦有些弱不禁風,需要自己的保護,所以這麼多年來,除了小學一年級薛定邦出手揍過鄰居葛爾丹那次,但凡有什麼要上手的事,那都是尹仁出面搞了。

    當然,被揍的也從來都是尹仁。

    尹仁從來沒後悔過做這種事。

    每次被揍,薛定邦就會端着餃子□□來他的臥室,兩人像是喫什麼山珍海味一樣,一起分享在旁人看來毫不起眼的食物。

    薛定邦去美國的時候,尹仁曾經就自己擔心他被欺負的事發表過看法。

    那個時候的薛定邦笑着說:“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仁哥你別擔心。”

    尹仁覺得,是自己的慣性思維讓自己對薛定邦的情況產生了一個過於樂觀的看法,導致自己相信了薛定邦的說法,並且在此後那麼多年的時間裏,都沒有發現過薛定邦那從來不爲外人知的,刻意隱藏出來的一面。

    “……學業和人際關係上的問題,很快給薛定邦造成了更嚴重的負面影響。他出現了中度的精神衰弱,精神的持續緊張會讓他失眠,並且保持相當長的頭痛狀況。”學姐繼續說着,“校醫當時給他開的診斷上寫的是,建議休學一年。”

    尹仁長嘆了一口氣,問:“他……怎麼說?”

    學姐:“他沒說話。當時我被安排去照顧薛定邦,他拒絕了我的好意,並說自己會考慮教授和校醫的建議。”

    尹仁有些意外:“他……是真的想休學?”

    學姐:“我想那個時候,他心裏想的是非常的不甘。”

    不甘?

    尹仁無奈地薅了一把額發。

    那的確是薛定邦會有的情緒。

    就像是他第一次帶着薛定邦逃學時,從那緊握着的拳頭中,感受到的不一樣的薛定邦那樣。

    對於被壓力逼迫得無處可逃的自己,薛定邦唯一能夠表達出來的情緒,就是不甘。

    “我當時也沒什麼可勸他的。”學姐的語氣中帶了些愧疚的情緒,“我只是跟他說,薛定邦,這裏沒有懦夫,只有失敗者。隨後過了一週,他重新回到了羣體中,並跟教授說,他會留在這裏,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優秀。沒多久,他的學業就恢復到了應該有的水準,並且加了好幾個運動社團,包括攀巖和搏擊。沒幾年,他的個子就躥得非常高,身材也變得結實了很多,以前那幾個老是找他麻煩的同學,也不敢再多事。”

    “尹仁,在這件事上,我有些愧疚。”學姐說着,嘆了一口氣,“薛定邦的外在,是個完美到了極點的堅硬外殼,我曾經有幸碰觸過他的柔軟,卻用了不合適的方式逼着他去做了一個完人,讓他更加擅長完美的僞裝自己。他那個時候,如果回國休學一段時間,可能就不會變成現在的薛定邦。尹仁,我很抱歉。”

    “不,學姐,你沒有道歉的必要。”尹仁勸慰着她,“薛……定邦他,對於學姐你,是非常尊敬和仰慕的。他不止一次的跟我提過,初到美國時,如果不是遇見你,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融入陌生的環境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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