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仁坐到牀邊,取走徐雨手裏的漫畫書放到了櫃面。他盯着那櫃子抽屜看了半晌,選擇伏下身子,湊到徐雨的身邊,在那張可愛的睡臉上輕輕的落下一吻。
徐雨嘟嘟噥噥了兩句,翻了個身,皺着眉頭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
看到尹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有些反應遲鈍的眨了眨眼睛,然後問:“……工作忙完了?”
尹仁寵溺的親了親他的鼻頭:“嗯,暫時告一段落了。”
徐雨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窗戶。
濃重的夜色中,閃耀着幾盞溫暖的燈光。
“幾點了?”徐雨問道。
尹仁擡手看了一下時間:“22點了,小雨餓了吧?哥哥去給你做點喫的”
徐雨搖了搖頭,懶洋洋地衝着尹仁伸出了手。尹仁笑了一下,他伏下身體,溫柔的抱住了徐雨。
徐雨緊緊地環上尹仁的後背,將頭埋進了他的頸項,深吸了一口氣。
寬廣而又壯闊的海洋氣息,包裹着他,彷彿要將他的身體擡起來,盪漾在海浪裏。
尹仁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親撫着徐雨的發頂:“小雨,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愛撒嬌?”
“愛的貼貼。”
徐雨說着,在他懷裏蹭了蹭,身體貼得更緊了一些。
尹仁的心,瞬間暖了起來。
徐雨就像是一團柔軟的棉花,輕柔落在他的懷裏,體貼中帶着融融的暖意,讓他那被工作熬得枯槁的靈魂在瞬間被溫暖和滋潤。
他應該如何去感謝上帝,讓他在這樣一段灰暗的人生中何其有幸的得到如此體貼的情人?
尹仁緊緊地抱住了徐雨。
緊緊地,彷彿要將對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的一般。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將這個年輕人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身邊。
這樣,他就可以永遠獨佔這份暖意和體貼。
徐雨的臉貼着尹仁的面頰,輕輕蹭着,他輕笑着抱怨:“哥哥纔是最愛撒嬌的那個呢?”
尹仁無奈地笑笑,他將徐雨抱在懷裏,輕柔地吻着對方的發頂:“小雨不喜歡嗎?”
徐雨的頭貼着尹仁的胸膛,他聽着尹仁那強有力的心跳聲,朗聲回答:“喜歡啊?只向我一個人撒嬌的哥哥,我怎麼會不喜歡?”
只跟我一個人撒嬌的……哥……
尹仁閉上了眼睛,他將腦海裏那個清晰得彷彿就在眼前的男人趕了出去,然後鬆開徐雨坐了起來。
徐雨也跟着坐了起來,他貼着尹仁的後背抱了上去,吻着尹仁的耳尖問:“哥哥怎麼了?好像不太開心?”
尹仁笑笑,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我應該怎麼做點什麼填飽我可愛的小雨?”說着,他抓着搭在自己胸前的雙手,輕輕吻了一下指尖。
“我纔不……”
話才一出口,徐雨的肚子就開始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鬧得他瞬間紅了臉。
尹仁抓着徐雨的手,用力的吻了一下掌心:“乖,我去給你做飯?”
尹仁說着就要站起來,徐雨不依地摟住他的脖子撒嬌:“不要,我要跟哥哥一起。”
徐雨“咯咯”笑着,不由分說地就直接爬到了尹仁的背上,他咬着尹仁的耳朵笑着說:“我想要哥哥揹我下樓?”
“你這是玩豬八戒背媳婦兒的遊戲嗎?”
尹仁抱怨着,卻還是雙手兜着徐雨的雙腿,將他背在了背上。
徐雨雙手搭在尹仁的肩上,雙腳以一種頗爲愉悅的節奏晃動着,臉上洋溢着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看上去開心得像個得到糖喫的孩子。
從二樓到一樓,總共就十來階臺階。
每往下走一步,尹仁就恍惚一分。
他覺得在他背上的,不是徐雨,而是薛定邦。
在無數個這樣的夜晚,他都騎着他那輛自行車去接薛定邦下晚自習。
深冬的夜裏,薛定邦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總是這樣緊緊的摟着他,摟着他的腰,貼着他的背,節奏舒緩的呼吸着。
等到他到家的時候,才發現,趴在他背上的薛定邦是睡着了。
叫醒薛定邦的時候,他總是睡眼惺忪,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問:“囡囡哥哥?到家了?”
語氣中帶着些小抱怨,彷彿在埋怨時間太快,路程太短,他還沒睡夠。
這個時候,尹仁總是隨腳一踢,把車停在了院門口,然後蹲下身,男子漢十足的說:“栗子,在哥的背上再睡一會兒?哥揹你回家?”
薛定邦沒有答應,他只是拉着尹仁一起坐在院門口的小石墩旁。輕挽着尹仁的手臂,頭靠在尹仁的肩頭上,閉着眼睛說:“我就這樣靠着睡一會兒,睡一會兒就好?”
尹仁不會拒絕薛定邦的要求,他總是篤定的點頭,回答說:“好。”
小憩之後,尹仁推着自行車,薛定邦走在他的身邊,兩個人肩並肩,熱絡地說着白天的新鮮見聞,開心得像是沒有煩惱一樣。
從那以後,尹仁去接薛定邦,不再像一樣那樣想着又快又安全的把薛定邦送回家。
他總是慢慢的騎着車,在夜晚空曠而又安靜的大街小巷裏轉着圈,讓薛定邦再多靠在他的背上多休息一會兒,再多睡一回兒,直到薛定邦醒來問他“怎麼還沒到家”再噌噌噌的踩着腳踏板把他的栗子送回家,聽栗子說上一句“囡囡哥哥晚安”。
想要成爲薛定邦的支撐,想要替他扛下這世上所有的辛勞,不讓他喫上一點苦。
這是尹仁最初的夢想,也是最終的夢想。
爲着這個夢想,他抱着那些從來都看不懂的書惡補,追過太平洋,追過紐約港,卻最終沒有熬過熾熱沙漠裏的夜之城。
薛定邦不需要他,薛定邦不愛他,也不會愛他。
有塞壬海妖的地方,就不需要尹仁的存在,也不需要囡囡哥哥的存在。
“……哥哥?哥哥?”
尹仁楞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徐雨。
“哥哥,再發愣,煎蛋要糊了?”徐雨說着,用手指了指尹仁面前的煎鍋。
尹仁手忙腳亂的關火,把已經糊掉邊兒的兩個煎蛋扒拉到盤子裏。慌亂中,滾燙的油濺到他的手背上,燙出數個小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