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仁摔上車門，回了屋。
他坐在客廳沙發上，雙腳粗魯地擱在茶几上，眼睛盯着電視裏無聊的搞笑綜藝，聽着那些大同小異的脫口秀，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着剛烤好的海鮮芝士焗飯，沒有半點優雅的模樣。
這不是金牌大律師應該有的形象，粗俗到會讓好修養的薛教授都皺起眉頭。
兩人份的焗飯被尹仁以最快的速度消滅掉，在他起身把碗碟丟進洗漱槽的時候，漆黑夜空中劃過幾道耀眼的閃電，刺目的白光將窗外的一切都照得透亮，彷彿白晝。
空氣中，瀰漫着溼潤的泥土氣息。
這是即將會有大暴雨的徵兆。
夏季是颱風頻繁的季節，紐約通常會因爲颱風的關係遭受暴雨的侵襲。
風，在屋外猛烈地颳了起來，隔着玻璃，也能聽見那呼嘯不斷的風聲，彷彿是帶着千軍萬馬的將士踏過夜空，揮舞着長劍，想要將地面的一切連根拔起。
炸雷不斷，聲音大得連室內的玻璃都顫抖了起來，咯咯作響。
雨滴從高空中砸了下來，噼裏啪啦的，沒有停歇的架勢，愈來愈大，甚至將客廳裏那誇張不斷的笑聲也掩蓋了。
尹仁叼着煙，站在落地窗前，窗外菸色的景象，讓他眉頭緊皺。
徐雨沒有帶傘，徐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他回家會被雨淋溼嗎？他到底今天晚上能不能安全回家？
無數個問題在尹仁的腦海裏攪動着，糟糕而混亂的思緒牽扯着神經，疼得他陣陣的呲牙。
煙已經從嘴裏取了下來，夾在手裏，煙霧繚繞，燒過大半，菸灰全數掉在地毯上也不自覺，當餘燼的火舌舔上指尖的時候他才稍微找到了些自覺。
看着被燙紅的指尖，尹仁“嘖”了一聲，將菸頭丟盡了菸灰缸。
風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隨着時間的推移，越發的聲勢浩大。
時間已經很晚，幾近凌晨1點。
從徐雨住進這棟房子以來，他從來沒有在外面帶到這個時間點過。
客廳裏煙霧繚繞，菸灰缸裏堆積的菸頭有點多，尹仁坐在沙發上，手中的紅點忽明忽暗，臉色越來越陰沉。
他給徐雨打了無數個電話，徐雨都沒有接。
徐雨從來沒有在外面呆到過這麼晚的時間，他總是乖乖地在便利店等着尹仁下班來接他。就算是尹仁加班，他也會自己準時下班回去，在尹仁回家的第一時間獻上甜蜜的擁吻。
尹仁焦躁地看了一下手錶，時針和分針指向了凌晨1點後。
就在他焦躁的翻開手機，確認了所有的社交軟件上都沒有徐雨的消息之後，準備打電話報失蹤的時候，玻璃窗上滑過了一道亮光。
那不是閃電的光，看上去像是車前燈。
尹仁起身站在窗前往外看了一眼，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停在了戶外花園前。
雨勢不是那麼大，車頂燈開着，尹仁隱約地看見車裏坐着兩個男人，他有些散光，但不難從服飾上分辨出其中一個是徐雨——畢竟，便利店的圍裙還在徐雨的腿上搭着。
然而，至於駕駛座的另外一個男人，他就很陌生了。
徐雨看上去並沒有下車的意思，他在車裏坐着，兩個人似乎在交談什麼。時間慢慢流逝着，坐在駕駛座的男人突然伸手去抱了徐雨，徐雨用手推了對方几下，迅速地拉開車門下了車。
那是一張他怎麼都不會認錯的臉，是徐雨那張異常珍惜的照片上的男人的臉。
男人快步走到徐雨的身邊，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舉在徐雨的頭頂上，爲徐雨遮住了雖小卻依然密集的雨滴。
徐雨沒有拒絕，他低着頭快步走到了門禁前。
不知道是因爲天黑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麼，徐雨在開門禁的時候，身體突然晃了一下，男人伸手扶住了他的肩頭，往自己懷裏攬了過去。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應該是衝出去，一腳踹開那個摟着徐雨的男人，大聲咆哮“徐雨是我的愛人”的，然而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將拳頭撰得緊緊地，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只是任由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地猙獰□□。
徐雨推開了男人，推開花園門，反手就將對方關在了門外。
看着徐雨用手擋着雨奔跑進來，尹仁黑着臉將窗簾拉了起來，他走到玄關前，沉默着，等着徐雨推開大門。
門開了。
風裹挾着雨水颳了進來，在想要繼續在房間裏肆虐的時候，又很快地被阻隔在了房門之外。
徐雨順手關了門，隨手扒拉着頭髮上的雨水，並順勢脫着被雨水沾溼的鞋子。
他看上去和平常沒有什麼不一樣，除了身上那股殘留着的酒香。
尹仁對酒，其實沒那麼熱衷。
但是他對徐雨，以及徐雨身上的香味很熱衷。
職業的關係，徐雨對酒很在行，但是他卻不常喝。
平時在家裏，兩個人喝得最多的也就是啤酒，那種對於成年人而言，相當於是含酒精飲料一樣的東西，實在是上說不上值得人去品鑑的東西。
而且，徐雨身上的酒香也明顯不像是啤酒的味道，聞上去反而像是葡萄酒，更或者是香檳的味道。
徐雨是和誰喝酒了嗎？
是和那個男人喝了酒嗎？
喝了多少？會喝到連身上都會沾染那酒的香氣？
他們之間，除了喝酒之外，還做過別的嗎！？
這些想法充斥在尹仁的腦海裏，攪得他根本沒有辦法按照最開始既定的設想那樣去好好的問徐雨，而是變成了聽上去口氣頗爲不善的質問：“徐雨，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徐雨楞了一下，低頭還在脫鞋的他並未意識到尹仁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擡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嗯……我遇見朋友了，所以在外面吃了飯，喝了點酒。”
徐雨說着，打着馬虎眼，想要從尹仁身邊走過去，卻被對方抓住胳臂，猛地懟到了玄關的牆上。
尹仁的力氣很大，徐雨的背撞擊到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背部的劇痛和不適讓他皺起了眉頭，他抽着氣哼哼：“哥哥……”
話的尾音被尹仁封在了脣瓣裏，混着濃烈的酒香和親吻被吞進了腹部。
尹仁猛地鬆開了徐雨，他盯着徐雨，琥珀色的眼底裏流動着暴虐而又危險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