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抓着衣角從沙發站起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尹仁……”
尹仁沒吭聲，也沒看他，徑直走到了門前。
開門的時候，尹仁停了下來，他抓着門把手說：“徐雨，你要是真不想留在我身邊，我不會攔你，你隨時都可以走。”
丟下這句話，尹仁直接開門走了。
徐雨坐在沙發上，有些楞神。
從認識尹仁的第一天起，他比任何人，也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楚自己和尹仁的關係有多麼的脆弱和不牢靠。
他深刻明白，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也從來不打算在這裏常駐。
但是，就這種方式和尹仁走到盡頭，也是他意想不到的。
徐雨雙腿蜷了起來，他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膝蓋，彷彿這樣能讓自己不那麼冷。
就算□□帶來的歡愉只有剎那片刻，對於□□的喜愛終有一天會消失，但是他還是希望，這一刻能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徐雨擡了頭，他深呼吸了一口，穿着身上那件前一夜還裹在尹仁身上的襯衣進了浴室。
熱水嘩啦啦的，在浴室裏蒸騰起一片霧氣。
徐雨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面無表情地一粒粒地解開襯衣上的扣子。
七顆釦子，他實際只扣了中間的三顆。
敞開的衣領，露出了鎖骨，上面還有尹仁昨夜在哪裏留下的吻痕，斑斑點點，清晰可見。
徐雨忍不住笑了兩聲。
他覺得自己有些蠢。
男友睡衣，辦公室play都玩過了，尹仁哪裏會在意到什麼男友襯衣，哪裏會注意到解開的兩顆襯衣釦子下的旖旎風光。
尹仁眼裏有的是沒有給他準備的早餐，沒有對他說的“心裏只有你”，沒有擔心他身體垮掉的人。
真蠢！
徐雨撐着盥洗臺，低頭罵了自己一句。
淺色的檯面上濺出兩滴液體，滴滴答答不聽。
浴室嘩嘩不斷的水聲，遮蓋住了所有聲音。
徐雨蹲在地上，咬着自己的手指，泣不成聲。
尹仁不知道套房裏發生的一切，回到事務所的他，面色黑得嚇人，連詹妮弗都在儘量減少與他接觸的次數
但是，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史密斯。
他假作不經意地踱步到尹仁辦公室，翻翻裏面的綠植，又拍了拍沙發椅背，然後輕輕咳嗽了兩聲。
尹仁快速翻閱着桌面上的文件，頭也不擡：“有屁快放。”
史密斯再咳嗽了一聲：“呃，你和小野貓，沒什麼吧？”
尹仁擡起頭，鏡片後透出來的目光瘮人無比。
史密斯：“這件事，你不能怪小野貓，是我跟他說你最近熬夜太多，他擔心你才答應我勸你。更何況，我現在也沒有說不準你的假，我已經訂好了去米蘭的機票。”
尹仁摘下眼鏡，他將雙手橫抱於胸前，反反覆覆地打量了史密斯一陣，說：“史密斯，你沒那麼好心，我知道你肯定在別的地方等着我，所以我滿足你和徐雨的願望，我不休假了，我跟你一起去米蘭。”
“出爾反爾？”尹仁眯起眼睛看着史密斯，“你是覺得你會了幾句成語就顯得自己有理了嗎？還是覺得我應該像個老父親一樣誇獎你中文學得溜？你在我休假這件事上不是一直都持反對意見嗎？去拉斯維加斯是這樣，在紐約也是這樣？現在我如你們每個人的願，我不休假，我每天在事務所加班到夜裏三點，然後回酒店睡覺，第二天一早繼續回事務所工作，這樣不好嗎？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嗎？”
“尹仁，你不能把你和薛定邦之間的問題往我身上推？”史密斯求生欲十足的辯解着，卻又敏銳發現尹仁話語中的不對勁兒，“你剛剛說什麼！？你要回酒店住！？那小野貓怎麼辦！？你要丟他一個人在家裏！？”
“那是我的事，和你無關，你也沒必要打聽。”尹仁丟下這句話，繼續翻看起手中文件，看上去根本不想和史密斯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史密斯抱着頭瘋狂地薅了幾下，有些抓狂地說：“尹仁，我從來沒有在你的感情問題上談論過多，但是就你現在這個態度，我覺得不行。小野貓他對你很認真。”
“每個爲我前仆後繼的小基佬都很認真，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尹仁面無表情的說着，他的嗓音聽上去和他的表情一樣冷漠，“你應該很瞭解我的態度，我不想被人過多幹預工作上的事。”
聽着他這番話，史密斯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什麼狗屁不想被人干預工作上的事，薛定邦以前過問事務所的事還少嗎？哪次不是因爲眼前這個大少爺發脾氣提各種不合理要求的時候來各種斡旋和遊說？
其他的小基佬也就罷了，偏偏徐雨也還真就和其他人不一樣。
丟下自己擅長的經濟糾紛領域，跑去搞什麼人權案，公益案，還差點在法庭上和老對手當場撕逼。
就這樁樁件件，哪一件事不是和尹仁身邊現在最重要的人相關？
也還真是得虧這個傢伙能大言不慚的把什麼“過多幹預工作上的事”拿來說出口。
但是這話，史密斯不能對着尹仁說出來，除非他不想活着出這個辦公室門。
史密斯現在只覺得自己是真心對不起徐雨，他語氣卑微地開口：“尹仁，聽着，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你做過多的糾纏。假期，我給你，你可以去和徐雨約會，我也知道你是爲了徐雨安排了去靶場，這很好也很合理。所以，下班後回家去好嗎？不要去酒店住。”
“呵？你也知道我休假是爲了什麼？真是意外，你居然會支持我？”尹仁打着哈哈，繼續翻閱文件，看上去並未因史密斯的話有所動搖。
“行了，大少爺，我道歉還不行嗎？”史密斯對着尹仁舉雙手投降，“是我的錯，我不該因爲要讓你去米蘭的事，壓榨你，還去忽悠徐雨！？一切都你說了算，可以嗎！？”
尹仁擡頭看了他一樣，擡手指向辦公室大門：“請，不要打擾我的工作？”
史密斯被尹仁這個態度氣得直磨牙，他憤憤地走了出去，在關門的瞬間，他說：“尹仁，你這樣會重蹈覆轍的~！重蹈和薛定邦的覆轍~！你想讓徐雨也從你身邊走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