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葵早早回了家,在廚房跟着母親蘇麗君一起準備着晚餐。蘇麗君是典型的西關出身,從小就跟着家人煲得一手靚湯。今晚喝的是港式佛手瓜豬軟骨湯,開胃解熱,清潤鮮美,尤其適合這即將悶熱起來的梅雨時節。
母女倆正在廚房沖洗佛手瓜和蜜棗、南杏和薑片,一家子人就差不多都回來了。
“我去看看三叔回來沒。”夏青葵擦拭乾淨手,向着大廳探頭轉身。
剛在廚房裏切菜聲,沖水聲,爐火聲滋滋作響,那麼有煙火氣,溫馨熱烈,可是慢慢步入大廳,夏青葵便意識到環境轉場時溫度驟降得厲害。
是發生了什麼嗎?
他們在議論什麼話題?如此嚴肅,跌至冰點。
這諾大的客廳,西式壁畫上是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畫作,磅礴大氣,浪漫奔放;中式古木展架上又放着宋代哥窯瓷器和釉畫精細的景泰藍。中西的合璧讓這戶貴族家宅金貴側漏,可是同樣也有了一股煙波浩渺的疏遠感。處處壓抑的冷色調,不是屬於一個家應該有的濾鏡。
一切都像是被浸泡在了灰藍色的寒潭底下。彷彿你一開口呼吸就會冒出咕嚕咕嚕的泡泡。
“江海集團現在的掌權人是江籙,你跟他見過面了嗎?”虞老爺子精神狀態甚好,一派祥和,似乎並不介意虞歸晚的一舉一動。就算,那是個讓他顏面掃地的舉動。
“接觸不多。”江籙是江海集團前法人江規的同胞弟弟,之前一直盡力跟在江規身後輔佐。這個世界上除了虞家人,最討厭虞歸晚存在的人中,他絕對也可以算一個。
虞歸晚一出現認親,江籙一系認爲損失最大的就是他們。本該合理繼承的兄長的遺產和股權什麼都全部都在遺囑裏被劃分給了親兒子,所以他們最開始也是極力阻撓虞歸晚認祖歸宗。
但還好虞歸晚本來對江海集團也沒有什麼掌控野心,何況不想一口喫成個大胖子,所以表示無心爭奪。江籙也就順着臺階下了,反正遺囑有法律效應,他要是真的跟虞歸晚魚死網破,也是自己傾其所有一無所有的可能性更大。
“好。”虞歸晚點點頭,面對眼前的笑面虎,他很難找到破綻,和撕破臉直接打一場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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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晚餐,對虞子悠來說喫得格外艱辛。飯後本以爲可以獲得短暫的解放,卻沒想直接被虞老爺子叫去了書房談話。
“虞歸晚現在動不得。他如今不僅僅是虞氏最大的股東,他還多了一個江海集團。地位固若金湯,身價如日中天,我根本鬥不過他。”虞子悠佯怒,還佯裝泄氣狀。其實心中卻覺得如今也沒什麼不好。虞歸晚聰明有頭腦,身體裏還流淌着oldmoney的血液,備受認可,堅不可摧。爲何非要與之爲敵呢?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好嗎?
對她來說,能維持現狀已經很奢侈了。爲什麼非要站在萬劫不復的對立面?
虞雲健終於撕破了僞善的面具,“你說這話的時候我建議你去監獄裏看看你爸爸。你有多久沒有去探望他了?”
是啊,自己親生父親還在監獄裏服刑,蒼老頹然沒有生得意志,簡直不成人樣了。而自己依然錦衣玉食,沒有讓仇恨的種子發芽。甚至還願意爲了那個人辯解:“爸爸被舉報進了監獄,也不一定是虞歸晚所爲。再說了,若是爸爸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會被人拿着確鑿的證據揭發。”
當然這是她的心理活動了。面對虞雲健,她這難得三觀正常了一次的想法也自是不敢說出來的。
面對虞子悠的不成器,虞雲健怒其不爭,好不容易把安氏改成了虞姓,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虞歸晚後來居上再次撰改的!
看來,得另謀他算了。直到計從心起,虞雲健才舒展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