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事後清晨 >第 119 章 第 119 章
    他髮梢上還滴着水,冰冰涼的落在她的光潔的額上。“怎麼混進來的?”

    “看到我提前回來居然一點都不意外?”秦桑榆的手早已被他鉗制在頭上,他淡淡地邪笑,單手扯起了她的衣服,要一解相思。

    可她卻心事重重,有些艱難的苦笑,“虞歸晚,醫生說我不能懷孕了。”

    他一怔,凝着她的悲慟的瞳孔,“去醫院查了?”

    “嗯。要不我們分......”

    他的吻堵住她的脣,不讓她說出那句話。

    許久,他道,“沒有孩子,我可能會感到遺憾,這個是我誠實的感受,我不騙你。但是因爲你不能生孩子而跟你分手,我做不到。”

    “虞歸晚——”秦桑榆柔腸百轉,深情而動容的凝望着他那張俊臉。

    “我是因爲愛你,纔想跟你有個孩子,不是因爲想要孩子才愛你。所以,你以後不許再有這個想法,更不許再說剛纔那種話。”

    雙眼凝望,眸中的濃情和愛意交織,她主動吻向他,雙手纏繞着他,沉淪,起伏,呼吸。

    外面是上流社會的香衣鬢影,室內是隻屬於二人的繾綣時光。

    *

    今天的宴會是爲虞雲健老爺子七十大壽而舉辦的。可是今晚的高光時刻卻是因爲不速之客的到來。

    以爲自己是最後贏家的虞雲健精神矍鑠,接受着衆人的祝賀和獻·媚。

    西裝筆挺的虞歸晚端着香檳向他款款走來,“今晚還有幾位客人你們見到,都是您的老朋友了,希望你會開心我爲你安排的一切。”

    “那你還真是有心了。”虞雲健心生不妙,覺得眼前的年輕男人深沉多詭,莫非又有什麼動作針對自己?

    *

    提琴樂隊停止了奏樂。

    虞雲健站在衆多帶着面具的賓客們中間,爲今晚發表感言。恍若一束鎂光燈打在他頭頂,衆人的目光匯聚於此。他的發言無非就是對自己這一生功成名就的回顧和盤點。

    “虞老這一路來的艱辛和努力你們在場的年輕人可能沒有機會見證。但是我,可算十幾年來一路目睹啊。”一箇中年男人從人羣中踱步而出,他的身後還跟隨着同樣帶着面具的一男一女。

    中年男人摘下面罩那一刻,虞雲健的瞳孔都被驚悚的放大了。

    ——來人正是十幾年前調查虞雲健和胡賓之間非法交易的李姓檢察官。

    當年這檢察官初出茅廬才入職場沒幾年根本撼動不了他。如今不一樣了,多年來一輪輪的權勢洗牌,憑藉出色的工作能力和經驗此人已經當上了監察委主任。在場一些人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大人物,還以爲虞老爺子果然非同凡響,居然在反腐倡廉那麼明顯的時局裏讓一位監察機關的領導高調出面爲自己慶生?

    虞雲健硬着頭皮與他找招呼,“我們倆當年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啊。”

    “二位看來是很好的朋友呢。”在場的蘇麗君忍不住做捧哏溜鬚拍馬。

    李主任的回答卻語出驚人,“當然不是朋友。我是來抓他的!正義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的。你說是吧,虞雲健老先生?”

    在衆人譁然喫瓜的時候,虞雲健依然斬釘截鐵一派正直的模樣爲自己辯解。然後擲地有聲的發問:“我犯了什麼罪?證據呢?”

    ——“我們就是證據。”

    秦溫和郭思欣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本來混跡在人羣中置身之外的秦桑榆呼吸都快漏了一拍!

    她的生父秦溫爲何會站在這裏?他旁邊的那個中年女人又是誰?難道是郭思欣?

    正霍然坍塌的腦海裏突然響起了虞歸晚之前在日本時跟自己說的話,“有個重要的人找到了,能不能徹底掌握虞雲健的罪行和證據,那個人也許是關鍵。去年打草驚蛇了,現在風聲過去了,聽說他又回來了。”

    原來冥冥之中一切牽絆,早已命中註定。她表面上不動聲色的繼續立在原地,內心卻翻涌起了一場海嘯。

    秦溫並不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在現場,更不知道虞歸晚與秦桑榆是相識並且相戀的關係。

    至始至終,都沒有人能站在上帝視角俯瞰蒼生,他們每個人每走一步棋都是在斬斷後路、甕中捉鱉。

    “當年胡賓與你沆瀣一氣狼狽爲奸,你們的每一筆陰暗交易都是經過我的手完成的。你們是如何轉移非法資金到境外的,如何通過非正常手段拿到項目和土地的,工地出了命案你們又是如何瞞報和推卸罪責的,還有非法經營和脅迫各位股東投票獲取虞氏掌控權這些事情,我全部都記在賬上!如今我已經受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我想自由坦蕩的活着。”秦溫繼續發聲揭露虞雲健的種種罪行。

    虞雲健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氣數已盡,只是木然無波地轉過頭望着虞歸晚的眼睛——想要看穿他深不可測的心。

    難怪他一直忍氣吞聲沒有任何反擊動作,原來是故意挑今天,故意等着今天讓自己身敗名裂,在全城的權貴面前成爲衆矢之的。虞雲健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名和利,他虞歸晚偏偏要在名利場都聚焦自己的時候對自己進行優雅的撕咬和反撲。

    虞歸晚養精蓄銳、韜光蘊玉二十載,終於在這一刻舉起了復仇的利刃朝着虞雲健的心臟捅去,直擊要害,讓他永無翻身之地。更讓他這一生被打回原形!

    衆人震驚到啞口無言的時候,全場陷入了鬼魅的沉默中。

    虞雲健強自歡笑,“我相信外面已經有公車等着載我去喝茶了。但是今天好歹是老朽七十大壽,我希望李主任通融一下讓我的宴會舉行完畢之後再帶我走。今晚,此刻,我不是虞雲健,我只是一個在過七十歲生日的老人。”

    他說完話,就獨自帶着蒼然佝僂的身子朝着別墅內走去。李主任看了眼虞歸晚,只見他點點頭,算是默許。

    *

    書房內沒有開燈,外面竹影婆娑,依舊傳來熱鬧的笙簫。

    樓下的賓客大多都不願意走,隨時準備拿出手機發布第一線新聞。大家心情複雜,更多的是八卦,和對親眼見證知名企業家被捕收網的時刻的期待。

    “是我小瞧了你——”虞雲健坐在書椅上,仔細的打量着虞歸晚。

    “可是我卻從來沒有輕敵。”

    “你就那麼恨我?你從出生就一直養在我身邊叫了我三十年的父親。”

    虞歸晚點燃一根菸,並沒有帶着審判者和勝利者的姿態,只是一如往常,用看不出變化的內斂沉穩的情緒,打量着曾經風光無限的野心家,看着他十多年來囂張的火焰被自己親手一寸一寸的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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