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拍的日子定在兩天後，正好是個法定節假日，地點仍然是海夕市的海岸邊。
有了上次教訓在前，這一次孫天終於做了報備，也花錢請了救生員。
在復拍的前一天，何復言又陪華辛去了一趟寵物醫院。“汪汪”的情況有了一些好轉，華辛在旁邊守了一上午，何復言仗着沒課，也陪了一上午。
爲了明天的順利復拍，他們下午做了別的安排。
何復言主動提出請華辛喫頓好的，一來是彌補欠華辛的一頓飯，二來也是爲下午的安排補充體力。
結果華辛反過來說，我請你吧。
打車找了一家購物中心，旁邊有一個配套的體育中心，附近是一大片寫字樓。很多提前自我放假的上班族們都紛紛來這裏購物用餐，人滿爲患，隨便哪一家都要排號。
“只能等等了。”何復言拿了一張排號的單子，“小桌還有8桌，要換嗎？”
華辛搖搖頭：“等等吧。”
何復言到華辛旁邊坐下，問：“你真的沒問題嗎？”
“嗯……恢復好了。”華辛回答，“可以拍。”
“我是說，”何復言點明，“下午確定要試嗎？實在不行可以改劇本。”
“沒事……”華辛咬了咬下嘴脣，緊張地搓着手指，“不要改劇本，時間不多了。”
“別怕。”何復言輕拍華辛的背，“我陪你從淺一點的地方開始，發現一丁點兒異常，立馬拉你上來。”
華辛點點頭，又開始左右捏起自己的大拇指。
何復言拍着華辛的背，看了一眼他外套的荷包：“今天帶糖了嗎？”
這一招果然有效。
華辛從外套荷包裏翻出那個熟悉的布袋，打開，裏面躺了兩顆糖，他毫不猶豫地拿出一顆白色的，又閉着眼捻起剩下的一顆紅色，好像很燙手似的把那顆紅色的塞進何復言的掌心。
何復言好奇地看着華辛剝開白色的糖果喫進嘴裏，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裏這顆被嫌棄的紅色糖果，笑了笑，也剝開吃了進去，開玩笑說：“原來你還挑口味。”
華辛鼓着小腮幫子覺得有哪裏不對，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身邊忽然響起一首很嘈雜的搖滾樂。
在片場時，何復言總是把手機設置成靜音模式，這是華辛第一次聽見何復言的鈴聲，沒有想到是這樣的肆意喧囂。
何復言看了一眼屏幕，臉上露出了被催債的表情。
“喂。”
“喂，你的劇拍完了沒？”江且笑依然活力四射，“說好給我餞行呢？”
“你幾月開學？”
“8月。”
“現在才4月。”何復言擺事實講道理，“要等藝術節結束拿了獎金纔有錢。”
“怎麼老覺得我是要債的。”江且笑感覺自己很冤，“我可是提前一個星期就把配樂發你了，哪怕是表達一下感謝？”
“謝謝你，下次請你喫飯。今天不行。”何復言真心實意。
“今□□，恰好介紹個人給你認識。”江且笑說，“不見你會後悔。”
何復言無語了，這個江且笑是天生有一種月老紅娘的使命感，喜歡幫人介紹嗎？
“今天真的不行。下午還有正事。”
“什麼正事？”
“……游泳。”
“嗯？你去玩兒？”江且笑覺得他太不仗義，“在哪兒遊？不會是楚海體育中心吧？”
何復言噎了一下，還真讓她給說中了。
“不是玩兒……”
“啊？……桌？哎呀……無所謂無所謂，”江且笑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遠，“……你呢？”
電話裏另一個男人說了句什麼。
“什麼？”何復言沒聽清。
“不是跟你說話。”江且笑又把電話擱回耳邊，“那算了，這次先放過你，你去逍遙快活吧。”
何復言想說這哪兒跟哪兒，但容不得他辯解半句電話已經掛斷了。
何復言一臉喫癟的表情，怎麼招惹上這麼個主，但是又想了想人家提前做好的配樂，從作曲編曲到人聲混音都無可挑剔，還友情贈送沒收一分錢，自覺理虧，邏輯轉了一圈還是自己說服了自己，嚥下了這口氣。
喇叭裏叫着下一個排號。他們選擇的這家茶餐廳中桌和大桌居多，奈何中午來這裏喫飯的多是兩兩組隊，等了半天小桌纔過去3桌。何復言再度考慮要不要換一家餐廳的時候，一個服務員走過來，問他們介不介意拼桌。
“是的，先生。但中桌座位比較擠，有的客人會介意，看您個人意願。”
何復言盤算了一下，剩下5桌怎麼着也要等個四五十分鐘，他和華辛對視了一眼：“你介意嗎？”
華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拼吧，這樣快些。”
兩人被服務生領到一個角落的中桌前，能容納四個人，桌旁已經有一男一女在等待用餐。男士髮型簡潔清爽，穿着休閒隨意，女士則穿着一條帶着鉚釘裝飾的裙子，腳上是高幫馬丁靴，頭髮還染成了淡金色。
“臥槽……”何復言被驚出了一個粗口。
“哎哎哎？”淡金色頭髮的女士興奮地站起來，“這不是要去辦正事的何大導演嗎？”
“你怎麼在……”
“哎——”淡金色女士看到站在何復言旁邊的男生，更加興奮了，“這不是上次一見鍾……”
何復言一個前撲把江且笑的嘴捂住了。
旁邊的男士呵呵地笑：“笑笑，不介紹一下？”
江且笑用眼神向何復言保證她不再亂說話，掰開何復言的手，大方地向一旁的男士介紹：“這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我高中學弟，何復言，交州電影學院導演系。”
然後手掌朝上比了比旁邊的男生：“這是我們學校畢業的學長，林吾，錄音系，賊牛逼。我給你發的配樂就是他做的編曲和混音。”
何復言略微震驚，整理了一下衣服，禮貌地伸出手：“幸會，非常感謝……您這次的幫助，音樂做得非常棒。”
“你好，你的片子也不錯。”林吾也伸出手去，笑眯眯地看着他。
江且笑看着兩人虛僞地打着官腔，捂着肚子強忍着笑，對何復言說：“剩下一位……你來介紹？”
“他是華辛。是……”何復言思索着措辭，“這次劇本的主演。”
“噢——你好你好。”江且笑調子故意拉得很長。
面對江且笑的過度熱情，華辛有些招架不住，他轉頭看了看何復言，何復言接下他的目光，介紹道：“江且笑，跟你提過，高中時戲劇社的。”
“嗯？”江且笑豎起耳朵，“你們說起過我？”
因爲可能牽扯到華辛的一些隱私，何復言並不想過多解釋，想找到個託詞混過去。
正好林吾在一旁適時地建議：“既然這麼巧，大家一起喫吧。”
實際上他們本來就是要湊一桌的，只不過現在江且笑和林吾面對面坐着，旁邊各有一個空位，座次怎麼分配都不太好。
何復言湊近江且笑耳邊，小聲問她能不能挪到對面去。江且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跑到對面和林吾並排坐在一起，何復言和華辛則坐在了另一側。
“點餐吧你們。”江且笑把菜單推到了他倆面前，“這家的冰火菠蘿油吐血推薦。”
何復言接起菜單先詢問華辛，華辛擡手只點了一份叉燒，何復言看着他細胳膊細腿，心說喫這點怎麼夠，就見華辛皺起眉頭不情不願地加了一份米飯。至於飲料，兩人紛紛沒什麼主見，江且笑便自作主張替他們點了兩杯和她一樣的檸賓。
“所以說……”點完餐，江且笑眼咕嚕一轉，打開了八卦的話題，“你們待會兒要一起去游泳？”
“嗯。去游泳館。”何復言淡定回答，又提前解釋，“不是去玩兒，是幹正事。”
“泳池裏幹什麼……”江且笑的重音奇奇怪怪的，“正事？”
華辛繃緊了背部，眼睛看向了別處。
何復言瞥了江且笑一眼，編了個不算太假的理由：“試戲。”
“噢——”導演和演員去泳池裏試戲，江且笑感嘆，“演藝圈好辛苦。”
“行了你。”何復言被她“噢”煩了，“今天怎麼回事，一驚一乍的。”
“我一驚一乍不是常事嗎？”江且笑有力回擊，又傾身靠近何復言，放低聲音說，“倒是你，今天怎麼格外體……”
何復言立馬抓起剛上的冰火菠蘿油就塞她嘴裏：“喫你的吐血推薦吧。”
“你倆感情真好。”一旁看戲的林吾笑彎了眼，問出一句驚爆的話——“在一起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