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齣戲 >第30章 第30章 失態
    “何先生回交州了。”

    次日清晨,在酒店的化妝間,小曹告知華辛。

    “啊……”華辛有一瞬間的怔愣。

    “一大早收到他的短信,”小曹接着說,“說是趕回去做兼職。”

    “哦。”華辛垂下眼,翻開自己的手機。

    短信、聊天軟件,沒有任何新信息。

    華辛嘗試着編輯了幾個字,又猶豫了。

    何復言在百忙之中趕着火車過來,不僅爲他送來了獎盃和獎金,還幫他走戲。自己還未來得及好好感謝,甚至沒來得及讓對方進去拍攝現場真正地探一下班,他就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匆匆離開了。

    或許真的給他添麻煩了吧。

    華辛想着,關掉了界面,不敢再打擾。

    而此刻的何復言,正在清晨的車站,疲憊地等待着早班列車。

    昨晚整夜未眠,翻來覆去地想華辛的那一個動作,項澤煜的那一句話。

    睡不着覺,胸口又實在憋得慌,何復言打開手機打算看點兒什麼,一不留神點進相冊,最新一張是一段5分多鐘的視頻,畫面是那間酒店的客房,他和華辛兩個人。

    明知不碰爲好,他卻還是鬼使神差地點開,把那一段視頻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

    直到身體燥熱不堪,再也無法控制,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某處,帶着一腔苦悶與幾分負罪感,解決了一次不能自已的衝動。

    何復言在候車廳的吸菸區一根接一根地抽菸,妄圖趕走胸口的不暢。

    這種感覺太過陌生。

    他曾經對愛情這個字眼不屑一顧,到後來從藝術作品中讀出一些對愛慕之情的欣賞來,已是一大進步。人們說的什麼“朝思暮想”“魂牽夢繞”,實在難以體會,他始終覺得是一種藝術的渲染與修飾。

    誰知藝術作品渲染再多,都不如親身經歷一遍來得真切。

    真真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何復言猛吸一口煙,試圖用理性梳理出一條解決方案來。

    說起來他跟華辛也沒認識多久,互相都不敢說了解。只是華辛外貌好,演技強,人又乖巧,自己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類型的男生,便給他一種錯覺,好像非他不可似的。

    說不定是年輕人的一時興起罷了。血氣方剛,晾一晾,就會歸於平淡。

    廣播響起,何復言下定決心,掐滅了最後一根菸,把手機裏那段視頻刪除了。

    《夜與晨夕》今天的片場在室內,一家KTV的包廂,以及公共洗手間。

    頭幾場的拍攝十分順利,很快進入到了期待已久的重頭戲——主角的第一場吻戲。

    開拍之前,華辛找小曹要了一顆糖。

    按照原本的習慣,華辛愛把糖袋子別進鏡頭看不見的兜裏,以前演那種三流廣告、龍套角色、學生電影,劇組也不太管。但《夜與晨夕》管得嚴,進組拍攝的第一天,服裝師就把他身上多餘的東西全扒給助理了。

    華辛嚼着糖聽導演說戲。

    這名女導演今天扎着精神的馬尾辮,帶着演員走位,交代了鏡頭的重點,和演員拍攝時候要注意的角度。

    竟然和頭天晚上何復言講的內容相差無幾。

    第一遍全景開拍,兩名演員戲走得很流暢,不久就進入到了宋業拽夏晨夕的情節。

    華辛完全成爲了那個單純又有些死腦筋的夏晨夕,無所察覺地說出最後一句臺詞,把矛盾推向了高潮,彷彿不曾料到接下來宋業會做出的舉動。

    而項澤煜則像是設計好了每一步的動作,在恰好的節點出手,狠狠把他拉了過來。

    可是,這一拉用力過猛,後背和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了牆上,華辛眼冒金星。

    雙肩被強勁的力道捏住,好像要把他捏碎一般。緊接着,對方喘着粗氣的嘴脣兇猛地欺上來。

    “唔……”

    華辛還未從喫痛的震盪中清醒過來,項澤煜就開始咬他的嘴脣,幾乎咬得翻起來,仿若猛虎撲食。

    華辛強忍着後腦的鈍痛,儘量拾回角色的感覺,試圖把戲接下去。

    然而屬於夏晨夕的部分被剛纔那一下撞得分離,對宋業的愛意找不到方向。而屬於華辛的這部分進退兩難,身心都變得不自在。

    華辛不自覺擡起手推了推項澤煜,卻被項澤煜抓起來摁在了牆上,又向前壓了一步。

    華辛皺起眉頭,不舒服地哼了兩聲。

    “卡!”

    導演出聲叫停了這場戲。

    手腕間的力道瞬間放鬆,華辛側開頭,揉了揉腕骨,試圖消化這種不自在的感覺。

    下脣粘稠,舌尖嚐到一點血腥味。他伸手擦拭,指尖留下一抹紅。

    “宋業,你太兇了。”導演評道,“面對你喜歡的人,怎麼下得去這麼狠的手呢?”

    項澤煜似乎並未覺得不妥,說:“不是強吻嗎?”

    “是強吻,但也不是像你這樣,大街上非禮良家婦女嗎?要帶一點愛,加一點深情在裏面啊。”

    “哦。”項澤煜客觀地請教,“像您導的上一部戲,街巷裏的那個深吻?”

    沒想到演員還去補了自己過去拍的戲,導演雖有些欣慰,但還是實話實說:“不是。”

    項澤煜也疑惑了:“不是?”

    “真是直男思維啊。”導演扶額,也不知道項澤煜是彎的,耐心分析道,“深吻也好,強吻也罷,只是個說法啊,不是標籤和定式。你想想,這個吻的動機是什麼?吻上去之後心裏在想什麼呢?你怎麼看待你的接吻對象?你們兩個發展到什麼階段了?放在每一個角色、每一對人物關係上面,細節表現都不可能一樣的啊。”

    項澤煜聽着,不吱聲。

    導演指着牆邊發呆的華辛說:“比方說,你撞夏晨夕那一下,你觀察對手的表情了嗎?他明顯撞疼了,你好像沒看到一樣。還有後面,啃得太狠了嘛。不像接吻,像啃排骨,嘴脣都啃出血了。你問問他,他舒服嗎?”

    兩人同時看向華辛,華辛還在望着手指上的零星血漬,聽到對話,擡了一下頭,眼神呆呆的。

    “哦。”項澤煜收回目光。

    “看得出來,夏晨夕是想配合你的,他心裏有你,你也得照顧他,別光顧着自己。”

    導演最後開了一句玩笑:“色情片都不帶這樣拍的。”

    “抱歉。”項澤煜接受批評,“是我的問題,再來一條。”

    “前面的對峙臺詞沒問題,過了。下一條直接從宋業推夏晨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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