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陳明的福,基礎的她都能在記憶裏找到對得上號的答案,但是稍微高階一點的就是一頭霧水了。
她只得按照之前看的小說和陳明的知識去猜。
策論對她而言極其不友好,她不會寫毛筆字,前半部分答題的範圍大,她可以寫得大一些,策論的答題版塊相較偏小,她實在是寫不來蠅頭小楷,咬着牙將狗爬似的字一點點寫上去。
策論考了好幾題,她一個都不懂。
什麼“上古靈力稀薄該如何匯聚吸納”,什麼“鍛造靈器該如何控制淬鍊火候以及該在何時加入靈獸產物、靈植萃取液以提高成功概率”,什麼“關於王徒子提出的‘新靈獸及靈植的利用途徑‘你有何見解”暫且不提,最離譜的是“前輩遺留下來的小洞天中各寶物該如何分配”這一道。
前幾個在修仙這種不科學的世界裏搞科學修仙或許很離譜,但是後面那個打着“分配”的問題搞搶劫分贓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人家辛辛苦苦幾十上百年搗鼓出來的東西你說拿就拿說搶就搶,還用“分配”這個詞打馬虎眼,這能掩飾得了入室搶劫這一行爲嗎?
孟千河雖看不懂,但她大爲震撼。
她提筆遲遲不下,皺着眉頭想,自己以前可能都忽略了這些東西。
小說裏總是會出現去亡故或是飛昇的大能前輩堆放財務的小洞天內去爭奪靈器植株以及功法的情節。
這些祕境多有時間限制,多少年一開時間每篇都不定,且珍貴之物總是能掀起腥風血雨。
她從主角的視角來看,打臉劇情很爽,一旦跳出來,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那寶物如此珍貴,爲何以前來的那麼多批人裏沒有一個能拿走它的?前輩裏不乏在與主角同齡時能力人品都遠超主角的,爲何他們沒有拿走?這些寶物還多與主人的本命相關,拿走別人的本命之物又算不算盜竊呢?既然是本命之物爲何上任主人沒有帶它一起走呢?那些前輩的小洞天到底是主人自願開啓的還是被人強行開啓的?
她越想越心亂如麻,只覺裏面大有文章。她不想將一切想得如此負面,但是卻控制不住的把事情往壞處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因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害自己步入窘境,不想再有這樣遭遇的念頭一日比一日強烈,潛伏在寧靜之下的危機幾乎要將她逼瘋。
墨汁滴到紙上,輕微的“啪嗒”聲將她喚回來。
此處仍是考場,她得認真答題纔行。
墨汁落到的地方恰好是和小洞天內物品分配的問題,她嘆了口氣,提筆就着稍稍暈染開的墨漬寫了個大大的“不可”。
至於到底要“不可”什麼?她又發起了呆。
該如何寫纔好呢?
燃着的香又落了一截香灰。
她耳聰目明,在如此安靜之下,那些香灰抖落的聲音宛如一聲鼓點。
——那就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吧。
香終於燃盡,她長抒一口氣,有些緊張,待到卷子被收上去了,這份緊張感才慢慢平復。
她已做出決斷,剩下了的就聽天由命吧。
成績出來需三日,她先回了藥園,例行澆水。
白家幫傭多是身手不凡之人,也有修道之人,見她回來各個態度和善。
藥園裏各人各司其職,沒什麼競爭,大家都多擔待着點,日子倒是過得舒坦。雖然薪水少點,到也不至於食不果腹。
孟千河來的那陣子剛好是清閒的時候,過了不久封伯讓藥童運了一車車植卉過來,這才叫人真忙起來。
運來的植卉多爲靈植,稱不上特別難養,但也不可馬虎大意。
她沒有種植植物的經驗,畏畏縮縮有些不敢下手,年紀大點的藥童就把她和年齡小的都叫來手把手的教。
那人說:“聽聞這些學府裏種植靈植也是門課,你先學點基礎,到時候也不至於什麼都不會。”
今日藥童和陸三刀都陪封伯出去選靈植苗了。
將田裏的都澆完了,她抹去額頭的汗坐到樹蔭下乘涼。
一旁刺繡的翠玉推來一碗湯水:“廚房早上做的百合蓮子羹。我給你留了一碗。”她手裏的繡品還餘下一點,明日便可讓孟千河領着她回鬧市交差。
羹尚餘些溫熱,她舀起一勺吃了,蓮子肉很清甜,蓮心很苦,百合下鍋前放水裏泡了很久,煮出來很爛,湯雖清淡,加了絲鹽和肉糜,有些鮮味。
春日的風已不如之前涼了,陣雨說來就來,翠玉“呀”的驚叫一聲,將繡品往籮筐裏一放,衣袖遮着上面跑進屋裏去。
雨說下就下,毛毛細雨眨眼便變成了豆大的雨珠。
地裏的靈植略爲脆弱,孟千河顧不上被淋溼,冒着雨去開啓田地旁邊的法陣。
翠玉放了籮筐打着傘來給她送蓑衣。
法陣能擋雨,但是周圍的土地卻會吸水,靈植的根莖吸水多了會影響靈植結出來果子的質量。
她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拿着鋤頭在種有靈植的土堆旁挖出導水的溝壑,將雨水排向外部。
這場雨下了很久,還伴隨着閃電,她怕被雷劈中,不敢在地裏久留,但也怕靈植遭殃,只得一直在屋外站着看着地裏。
翠玉去燒了水,切了姜,煮出一鍋薑湯。
不僅孟千河要喝,等封伯和其他人回來了,怕不是也要喝上一碗。
過了許久,雨勢見小,孟千河再去地裏排了次水,將靈植情況巡視了一遍,正好趕上翠玉做的飯出鍋。
封伯等人此去路途遙遠,往常尚是要下午才能回,現在怕不是得等到天黑了。
雲消雨霽,她正撒着藥粉中合土中水份時,封伯等人回來了,與他們一道來的還有白見月。
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白見月今日換了身稍微正式的衣服,送來了兩張卷軸。
一份是陸三刀的,一份是孟千河的。
等到三人都到齊了,她才緩緩將卷軸拆開。
“好消息是你們二人都過了,陸三刀分在玄階,陳明在天階。”白見月脣上塗了口脂,色澤嫣紅,不甚嬌媚反倒有些凌厲,她朱脣輕啓,“壞消息是,學院發現了我在複試前一日來找過你們,雖然我並未參與複試出卷相關事宜,但是院長先生仍是認爲存在泄題的可能性。但因無確鑿證據,學院不想平白無故誣陷無辜之人,也不願因一時寬大處理而有損複試之公平公正,遂決定將陸三刀、陳明二人留校勘察三年,期間會承擔基本食宿費用,待三年後確認二人確實清白,三年裏未發放的一切補貼都將悉數呈上。”
“二位意下如何?”她打開卷軸,“同意的話就簽字畫押吧。”
孟千河同陸三刀對視了一眼。
陸三刀覺得無所謂,上去簽了字就回來,他自認爲行得端坐得正,坦坦蕩蕩自然不怕這些。孟千河留了個心眼,她問:“翠玉能隨我一起進去嗎?”
白見月是代表學院來的,公事公辦道:“能,但是學院只負責入門弟子一人的食宿費,其他陪同人員花銷費用得自己支付。”
“那這個協議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她可不想因爲莫須有的罪名而被指指點點。
“目前只有院長先生,我,你們和,”她環視四周,“在場的所有人知道。”
藥童紛紛做了個自己絕對不會外說的手勢。
孟千河放心了,她簽了字,問:“有賺外快的方法嗎?”
“有。”白見月將卷軸收好,“不過你現在這樣肯定是接不到任務的。”
孟千河看看自己的掌心,頗爲沮喪地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