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鄭文渠?”,
6鴻手按劍柄,心中警惕。
雲雀和無塵二人也各自祭出法器,無塵略看了一眼那具骷髏心中已有決議。
這一輕微的動作卻使得來人殺機大起。
別人未必知道這僧人的心思,但他的心智卻是在一次次的明爭暗鬥中洗練出來的,對人心可謂瞭如指掌,見到他這微小的動作就知道他打算用她來威脅自己。
袖中二指並起,陰氣霎時匯流在指尖,吞吐指尖宛如利刃。
他做的無聲無息,但無塵在金剛寺常年坐禪,洗練身心已然練成了心眼合一的絕技,與往生老人的心眼合一有異曲同工之妙,與人對敵並不需要憑藉肉眼。
察覺到他的動作無塵的手如閃電般探出掐在那骷髏的脖子上。
“阿彌陀佛,佛家弟子素來戒嗔戒怒戒殺,但小僧五戒早已破盡,死後必入阿鼻地獄,閣下若是輕舉妄動小僧不在乎再添一筆殺戮”,
青年眉頭微微一蹙,這和尚寶相莊嚴,極具佛相,一眼看去好像是得道高僧的模樣,但此時在他心裏卻是十足的妖僧。
無塵言語溫和,但一字一句無不是充滿殺機。
他心性謹慎,反應也是極快,顯然極難對付。
“放開她,離開這裏”,
青年道。
搖了搖手中的攝魂鈴,大殿中的陰屍一一散去,迴歸原位。
沒有留什麼後手,他知道與聰明人打交道最好用最簡單的方式。
“還有一些事想要請教閣下,雖然冒昧,但眼下關乎生死,不得不問”,
無塵略想了想縮回手,臉上又是那副笑佛拈花之態;對方既然釋出了善意他便不再咄咄逼人
青年略一頷道:“請說”,
無塵笑道:“閣下當真是傳聞中的那位鄭文渠?”,
青年點了點頭,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幾人心中都是一動,雖然早已猜到他的身份,但親自確認後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七國滅國已是近七千年前的事了,他從那時一直活到現在,那可是熬了七千多年的老怪了,袁淳罡和萬劫海深處的老妖也無法望其項背,可他的修爲卻顯然與袁淳罡等人相差甚遠。
他的修爲即使與6鴻等人相比也高不了太多。
無塵道:“這裏爲何會有玄鬼宗煉製的陰屍?”,
鄭文渠道:“或許你該問玄鬼宗爲何會有這裏煉製的陰屍”,
無塵立時心領神會,七國在前,玄鬼宗在後,玄鬼宗在東北開宗立派的時候七國已然盡滅,而據6鴻所說玄鬼宗神元塔裏的陰屍比這裏要少得多,顯然是玄鬼宗偷師此地的煉屍之法。
他頷道:“屍鬼一脈的妖孽說閣下是守關人,這是何意?”,
鄭文渠道:“守此地之一隅,拒進犯之魔梟,僅此而已”,
“我只負責此地的陰屍不被有心人控制”,
無塵頷道:“昔年北域七國,當真是閣下一手覆滅?”,
鄭文渠道:“三千陰屍掃蕩七國,上到王公貴族,文武大臣,下到平民百姓,販夫走卒,無一活口”,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始終都沒有任何表情。
“那七國王公貴族,平民百姓的屍體現在何處?”,
那些人早已被煉製成了陰屍,昔年七國滅國之戰他的兵力越戰越大,可以得到源源不絕的補充,而七國的士兵死一個便少一個,從開戰的那一刻起結局就已註定。
無塵看着他道:“爲什麼?”,
爲什麼?這纔是他真正想問的。
鄭文渠道:“閣下殺人時常常問自己爲什麼嗎?”,
無塵微微一笑:“小僧殺人無需過問緣由,但閣下卻需要”,
“你的手並沒有沾染太多的血腥,一個不願意親手殺人的人也不會有興趣看別人殺人”,
鄭文渠手指曲勾握成拳狀,道:“如果一定要一個理由,那就是他們必須要死”,
無塵點了點頭,道:“最後一件事請教,閣下可知道仙門咒怨?”,
鄭文渠道:“不知”,
無塵細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避,只是兩人的眼睛一個沒有任何感情波動,一個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住,誰也看不透對方的內心。
“告辭”,
最終無塵也只能略一點頭。
青年揹着手緩步走入門內,6鴻四人則警惕地走向屋外
“鄭文渠,你在等她復活?”,
擦身而過之際,6鴻問道。
那具骷髏已經長出了些許皮膚和血肉,顯是他用神寶奇藥將養的效果。
鄭文渠負手走到骷髏背後,點了點頭。
“已經七千年了,她當真能復活嗎?我曾聽人說過一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靈藥,但至今未曾見過”,
鄭文渠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言語。
這世上那麼多風華絕代,驚才絕豔之輩,到頭來也不過是一抔黃土,可曾聽說有人死而復生?
沒有,從鴻蒙初始到遠古蠻荒,從上古巫祭時代到神器時代,及至當今神州繁華盛世,一個也沒有。
“若是她始終無法復活,你難道要一直等下去嗎?”,
鄭文渠淡淡一笑,道:“天地週而復始,時間有始無終,繁華會謝,冰雪會消,海水將枯竭,若她始終不能醒來,我便等她到那一天”,
“她活着的時候我不能照顧好她,只希望我死時能牽着她的手,與她一同長眠於地下”,
房門輕輕閉合,隔着門四人看見那個身影緩緩走到披着紅衣的骷髏身旁坐下,拉住她的手將她輕輕攬在懷裏,動作是那麼的小心,那麼的輕柔。
這一刻縱然是心如鐵石的無塵也覺心中劇震。
晴兒低泣一聲,伸手揉了揉微紅的眼睛。
放下手時觸碰到一陣溫熱,知道是6鴻,轉過頭看見他臉上笑容斂去,眼中盡是認真的神色,她輕輕挽住他的手,緊緊扣住他的手指。
走出大殿時才現天上烏雲已經散了,四處雖然仍舊是灰濛濛一片,但那股令人壓抑的屍氣已經散去了大半,幾縷陽光透過雲層穿過七國怨地上方的灰色霧氣。
身後殿內有悠揚的口琴聲傳來,曲聲嗚咽,如泣如訴。
“楓橋上,畫影中,兩情相對許今生,卻不知,行路難,情路難,白頭無份,相守無緣,自古別離最殤魂......”,
曲聲中傳來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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