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鵬嶺面朝西面的山壁上,一條粗逾半丈的石縫從半山腰處彎曲延展,自上到下直有十丈來長,其邊緣還有一個個凹凸,遠遠看去好像是一條猙獰的蜈蚣。
石縫凹進山壁約莫半尺,遠看微不足道,但對隱匿追蹤的人來說卻是足夠了,尤其對範巖山來說,這條石縫簡直就是天然的藏身之地。
這個修行了一百五十年的馭獸齋老怪物已經可以通過氣血和靈氣改變自己的膚色和骨骼,突破化境,逼近問鼎的大高手對身體的掌握已然達到了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田地,此時範巖山身上的皮膚便呈褐色,與石縫中的岩石恰成一色,周身肌肉隆起成方形,關節處卻變得細小,一眼看去好像四肢離體一眼,而哪怕是站在附近的人若不仔細看也定然只能看見幾塊岩石貼在石縫中,斷然認不出那張五官都縮進皮膚中的面孔會是一個人。
乾元袋中的定位羅盤轉了一圈又一圈,雖然那細微的聲音不會自乾元袋中傳出,但靈氣相連,範巖山自然能夠感受到這羅盤的異常。
這定位羅盤是馭獸齋所特有,只有當附近有靈獸出現時指針纔會轉動,且指向明確,當指針無規則亂動時便只有兩種可能,這定位羅盤壞了,或者,四面八方俱都有大量的靈獸,這羅盤已然無法定位。
他知道自己的羅盤不會壞,鯤鵬嶺這個地方一向也沒什麼靈獸,如果當真四面都有大量的靈獸他卻無法察覺,那就真該把自己的一對招子給挖出來了。
既然兩種情況都不是,那這個地方就真是邪門了。
半年前來到此地的馭獸齋弟子便已發覺這個異常,並向師門回報過,但誰也沒有把這當回事,只以爲是小輩弟子沒什麼見識,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這時親至鯤鵬嶺才發現這個地方着實隱藏着太多祕密。
渾濁的眼珠輕移,往北面山下看去。
北面的山腳處有十數間房屋依山而建,呈環形而居,每一間房屋的屋外和院落中都擺有幾口棺材,四面佈下了禁制,有身穿鎧甲,手持鎖鏈刀,如行屍走肉般的藥人巡邏內外,嚴防有外人進入。
這些藥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殺人兵器,修爲不低,但並沒有高到讓他如此忌憚,非得要隱藏在這石縫中的地步,只是不久前看到的那幾個人修爲卻是極高,一個黑衣人,一個白衣人,還有三個衣甲相似,兵器卻各不相同的怪人,以他兩個甲子的修爲居然險些被發現,是以他現在愈發的小心謹慎。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堅信,這個地方必有異常。
又等了約莫一個時辰,北面的江面上有輕微的聲響傳來,範巖山心中一動,一掃倦色,凝神幾分,目光下移時果然見到幾名藥人往北面的江岸上去了,不一會兒便見一羣水匪擡着一口口棺材從岸邊來了。
是神龍塢的人。
神龍塢的水匪清一色的黑色衣裳,極好辨認,範巖山來到鯤鵬嶺也有幾日了,本地的一些勢力自然是要打探清楚的,這是見神龍塢與這些來歷不明的怪人往來卻有些不解,不知道他們暗中在謀劃着什麼陰謀詭計。
熟料那羣水匪前腳剛走,兩道身影后腳便摸了上來,就那麼堂而皇之地進了藥人的巡視範圍,他們雖然小心翼翼,但當看清那兩道身影時範巖山仍是心裏“咯噔”一下。
範虎和范陽那兩個小子居然這麼冒失,糟了......
神龍塢的兩條大船從南面的寒潭出行,入了江後便一直往東,故意繞了一個大彎,這才往北駛到這裏來,範虎和范陽一路跟蹤着,起先還頗有耐心,待發現這幫水匪居然故意兜了一個大圈子,幾乎把鯤鵬嶺整個繞了一圈時不由得勃然大怒,那夥水匪搬運棺材的時候兩人就恨不能衝出來把他們狠打一頓出氣,但爲了大局到底還是忍住了。
身穿黑甲,手持鎖鏈刀的藥人他們兩人自然也看到了,這些藥人修爲不低,但對範虎來說算不得什麼,水匪們搬完棺材上了船後範虎向范陽打了個手勢便趁黑摸了進去,兩人常年追蹤靈獸,慣於隱藏,那羣藥人果然沒有發現他們,可兩人剛一踏入那塊寫有“禁地勿入”的石碑一道黑色人影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同時間一股熾熱的氣息升騰而起,隨空氣蔓延而來。
“恩?”,
範虎眉頭一凝,赫然轉身,見一名黑衣少年輕盈地點在高枝上,衣帶輕擺,長髮飄揚,腳尖下的樹枝輕輕悅動,那俊秀的黑衣少年手掌一放一收間便有一道黑色火焰竄出,張口一吹那火焰便熄滅,那熾熱的火焰竟好像他的萬物一般,範虎回頭時那俊秀的少年也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什麼.......”,
範虎正欲問話時眉頭忽而又是一凝,一股陰冷冷的氣息風掃而來,深秋的夜晚本也帶着涼意,但這寒氣卻不帶絲毫秋氣,這分明是寒冬時節纔會有的凍氣,“咔咔”的聲響傳來,腳下居然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晶。
黑衣少年身旁,一襲白衣揹着手緩緩落下,和黑衣少年一樣輕若無物地點在樹枝上,兩人五官一模一樣,只是白衣少年膚色有些蒼白,這蒼白的皮膚,精緻的五官襯上他如雪的白衣,倒是男兒女相,頗有幾分陰柔之色。
那白衣少年落下時枝條上平添了幾分霜色,冰寒徹骨的涼意也隨之彌散開來,隔着數丈的距離范陽也被凍得一個激靈,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你們是什麼人?”,
範虎卻是見過世面的,對這兩個悄然出現的少年有幾分忌憚,但卻沒有一絲懼意。
而兩名少年也沒有任何迴應,淡淡一笑,兩道身影提縱之間便交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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