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屍王”石文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威名顯赫,大勝關以東的趕屍人都知道他的修爲僅次於屍魔許歷,雖然這個趕屍人中的老二與第一相去甚遠,但在這個地方,屍魔不出,他就是最可怕的趕屍人。
三十六陰地的趕屍人當然不敢擋他的路,所以他率先踏上鐵索誰也不敢說什麼。
鈴聲不再搖動,石文和七隻屍將相繼順着鐵索向野狗嶺而去,只是甫一踩上這粗逾兒臂的鐵索石文便感覺身體一沉,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抓着他的腳將他雲天澗下拽去。
低頭看見自己的腳踝上有一團黑色霧氣繚繞,而盔甲上不知何時居然多出了一個血手印。
向來冷靜酷烈,見慣了大風雨的石文霎時流出冷汗。
怨氣化形凝結而出的血手印,這雲天澗中到底埋葬了多少枯骨纔能有這等可怕的怨氣?
向下看時只見霧氣瀰漫,黑色的怨氣和渺渺雲霧彌散在一起,這古怪的霧氣中好像有一張張扭曲變化,張口嘶嚎的鬼臉,偶有遊魂穿梭而過,而云天澗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着,一時間石文只覺得心膽皆寒,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大凶之地,他的整顆心都忽然被這四個字佔據,這個地方絕對是大凶之地。
吁了口氣,收斂心神,小心翼翼地向野狗嶺而去。
其餘趕屍人亦相繼踏上鐵索。
陸鴻等人雖然立在山頂,沒有身處其中,但云天澗中的那股怨氣卻讓他們心中不安,畏懼之意不自禁升起。
“子桑還沒到嗎?”,
陸鴻問道。
媸無顏冷笑道:“我既然沒死,他自然會防着我一手,怎敢明目張膽的在這裏出現?”,
陸鴻點了點頭道:“不知魔師是不是已到了野狗嶺”,
雲雀道:“這野狗嶺進去不易,出來也難,只要踏上了鐵索,是生是死就全都由許歷決定,魔師在也好,不在也好,我們若是上了野狗嶺,只要他們稍有殺心,我們必死無疑,絕沒有生還之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話是不假,但若是爲了知彼而送了性命就很不值了,所以,我不會去野狗嶺”,
無塵道:“道兄所言極是”,
陸鴻亦點了點頭,無奈地道:“也只好如此了,媸姑娘......”,
話沒說完,忽然看見將要踏上鐵索的最後一名趕屍人。
與其他趕屍人不同,這個趕屍人身穿鶴氅,頭戴華陽巾,手中持着的不是攝魂鈴也不是魂幡,而是一方風水羅盤,他絲毫也不像石文等人那般陰森可怖,竟是一派仙風道骨之姿,丰神秀骨之態,無論誰見了他都會有一種心折之感。
他身後的屍將亦與衆不同,身軀高大,一襲紅長衫如同赤火,臉上沒有腐爛,倒像是塗了一層紅漆,遠遠的就能感受到一股熾熱之感自他身上流轉而出。
看到這一人一屍陸鴻目中忽然一動。
兩人的面孔都很陌生,但不知爲何,他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媸無顏也注意到這一人一屍,口中喃喃道:“這具屍...好生古怪”,
卻聽陸鴻驚咦一聲,忽然語帶興奮,轉過頭道:“道兄,大師,看那兩人”,
“籲”,
陸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他們兩人能來,此次我等得勝有望了”,
“媸姑娘,請隨我們來,一切見機行事”,
足尖一點如飛鳥般掠過山頭,掠出數丈後旋身直落而下。
身穿鶴氅的青年悠然回身,便看見如飛鳧般一掠而至的幾人,他先是眼珠一動,隨即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向着陸鴻略一頷首。
他身後的殭屍也略一頷首,目光掃過三人,看到雲雀和無塵時竟冷哼一聲。
聽到這一聲冷哼,一向膽大包天的雲雀和無塵竟心中一震,彷彿被人突然敲了一錘子。
“朋友”,
陸鴻直落而下,兩步走到青年身前,道:“朋友可是要去野狗嶺”,
“不錯”,
青年道。
“我等也剛好要去野狗嶺,不如結伴而行如何?”,
青年笑了一笑:“樂意之至,但你們打算就這麼過去?”,
......
一刻鐘後,陸鴻三人俱都換上了很寬很大的袍子,頭上帶着大大的斗笠掩住臉,走路時也變得亦步亦趨,形同殭屍一般。
媸無顏怪異地看了又看,卻着實想不出他們是打的什麼主意,青年卻點頭笑道:“這樣便可以了,不過此行風險極大,你們可不要大意了”,
“朋友放心,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那麼,便隨我來吧”,
青年輕盈地踏上鐵索,他走在鐵索上時像是一隻燕子,陸鴻幾人卻是甫一走上鐵索就感到一股極沉重的壓力,只是一步,卻好像從人間踏進了地獄。
媸無顏修爲比他們都要高出一頭來,但縱然她穿着屍氣所化的鎧甲也覺得這雲天澗的怨氣讓人難以忍受,一擡頭卻看見那青年閒庭信步,舉重若輕,在這怨氣沖天的雲天澗,在這橫空的鐵索上竟好像在散步一般,他身後那具紅袍如火的殭屍也腳步有力,絲毫也不受這怨氣的影響。
眉頭輕蹙,想要探查他們修爲,卻感覺好像觸碰到了深淵,以她的眼力也看不出這兩人的深淺來。
他們...是什麼人?陸鴻的朋友嗎?
“啊—”,
正思襯間,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她心中一驚,赫然回過神來,順着聲源處看去,只看見一個人從鐵索上掉落了下去,他從鐵索上直直墜落了下去,很快就變成了一個黑點,但就在那黑點消失之際卻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似有一個龐大的身軀在重重霧氣中游移而過。
“那是...什麼?”,
“往生蟲”,
她本只是喃喃自語,並沒有期望有人會回答,但前面偏偏有人回答了她,道:“屍魔許歷養的往生蟲,被它喫掉的人肉身亡,魂魄消,不入往生,不墮輪迴,永受禁錮”,
迷濛的霧氣中,那個人影緩緩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