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處樓堡有很多古怪可疑之處,但已經喫得很飽的喬今秋,不想繼續在裏面待下去,因爲她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吸食更多的鬼魂入體。
所以爲了避免先前那種尷尬的場面再次出現,她很老實地只做事不開口。
離開山腰的樓堡之後,爲了避人耳目,他們分散成了好幾路行進。
到了地方匯合,問過喬今秋這些女子們各都叫什麼,家住何方之後,因她們大都衣不蔽體且飢腸轆轆,高也便請無悔覃昊他們想辦法去弄些換洗的衣服和食物,自己則和李安喬今秋繼續在民房守護。
最主要還是等待胡巴他們一行歸來,好脫身去尋那羣採花大盜犯案的證據。
雖然女子們都被拔掉了舌頭,但有喬今秋在,他們很快便知道了部分事實的真相——採花大盜乃團伙作案。
之所以一直抓不住,是因爲他們來去無影,行動自如,“身法”很不簡單。
將漂亮女子們設法捉住後,進行高價拍賣,被賣的女子或成了別人家的婢女,或成了富戶商賈家的小妾,無所不從。
之所以失蹤那麼多的女子都沒有百姓發現或者報官,原因是那些盜匪將人“擄”走之後,總會留下一筆不菲的封口費,對外只說是講了些對山神不敬的話,遭了報應。
而且幾乎所有被擄劫了妻子閨女走的百姓,家裏都是男人當家。
男人有力氣,能幹活喫苦賺錢養活一家老小,而女子都是賠錢的貨,除了生孩子做點灑掃漿洗煮飯的活兒,什麼都幹不了,還浪費口糧。
所以被擄了他們一點也不痛心難過,媳婦沒了可以再娶,閨女沒了可以再生,但銀子,卻不是想掙就能輕易掙得到的。
尤其本城的城主、知府,對於朝廷內的權臣們來說,雖然只是不足爲道的地方官,但天高皇帝遠,他們在朝中或許說不上話,但在這山城,他們就是百姓的天,是比“皇帝”還厲害的人物。
橫徵暴斂,無論做什麼都要繳納高昂的賦稅不談,還不允許百姓說三道四,但凡被聽見,就沒有好果子喫。
而稅金,也是一年比一年收得高,不僅有高額的田稅,戶稅,還要按人頭徵收算賦、口錢和更賦。
算賦乃專門針對年十五至五十六的成人男女賦錢,賈人及奴婢加倍,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者出五算;
口錢乃指兒童人口稅;
更賦則是一種代役稅,規定二十二到五十六歲的男子,都要服更役,包括更卒、正卒、戍卒三種力役或兵役。
農戶每年要爲地方服一個月的勞役,稱更卒。
每戶出一人編成正式兵員,謂之正卒。
戍卒,則指駐守邊疆的士兵。
而親自服役的叫踐役,不願親自服役的,可交錢由官府僱人代役。
即便地方用不了多少役卒,也會讓他們照樣出錢。
對於那些喫不上飯穿不上衣的窮苦人家,就連草芥都比人命金貴,能得到銀子,哪怕讓他們再生幾個閨女出來被擄被賣,他們都不介意。
至於那些不怎麼困苦的人家,因爲閨女或者媳婦被劫走,哪怕拿了銀子仍舊要告官的,自然也有不少,但他們往往鬧不了多久,就會消停下去。
其中的因由沒有人知道,也不敢去詳細探究,所以到最後,只要有女子失蹤,大家都默認是惹怒了山神被擄走,不再有人去關注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人在弄鬼裝神。
而那些被賣被買的漂亮女子,大都變得癡癡呆呆,即便想,也沒有辦法沒有能力爲自己討回公道!
且她們各自被擄劫的地方,似乎總會有一朵海棠花的印記留存,所以城裏城外的百姓,私下裏又叫那些人爲採花大盜。
之所以知道是團伙作案,因爲有好幾次,都出現數名身處不同地方的女子,在同一時間消失無影的現象。
而回到老舊民房並安排好所有該做的事後,喬今秋就開始同高也李安描述她附身到那些個女子身上時感知到的其他景象:
“她們都曾聽說,採花盜出現時,那些被擄的女子大都一個人,兩人或者三人一道,但容貌都姣好的情況除外;
當然,那樣的時候,採花的人,數量也會增加。
那些人每一次出現的方式地點也都不一樣,且根本不知道作何模樣,讓人防不勝防。
但她們自己,腦海裏卻完全沒有被擄的畫面,當意識恢復的時候,便發現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
被一些看不到臉的男人凌辱後,纔會被帶到那座樓堡進行關押,然後等待被賣或者被殺的命運。
被拉上臺拍賣的女子,如果沒有人出價,或者出的價太低,都會被冠上‘十惡不赦’人神共怒的罪名,然後被拉去行死刑。
行刑後死掉的人,其魂魄,會根據不同的死法,被安排到樓堡的各個地方做各種不同的事。
比如無頭鬼,被注入某種特殊的力量能力得到增強之後,會被安排去附身禁錮那些活着等待被裁決的人;
而被絞死被分屍的,則在樓堡的四處飄蕩,對付那些擅闖的不速之客。
如三頭怪那樣的兇魂,則是被特意捉引過去然後改造糅合出來的‘精兵強士’……”
說及此處,因看到那些個已經恢復正常,被救出但仍舊沒有什麼生的慾望,只顧縮在民房一角發呆的女子們的神情,喬今秋口中的話,忽然停了下來。
看着她們其中幾人身上因爲被蹂躪糟蹋關押而變得襤褸破舊的衣裳,以及衣裳之下,遮擋不完全的一些因爲許久不曾洗漱更衣而變得斑駁烏黑的皮膚,喬今秋猛地發現,這些人竟然還有一個早該被留意到的共同點——除了她們聽說會在被擄劫的地方留下的海棠花印,在她們每個人左耳下方對應的鎖骨處,竟也被刺有同樣的花朵印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