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菲怔怔地坐在馬車上,腦子還有一些沒反應過來,身後是漸漸離她遠去的王宮。

    弗雷德的準備,早從十年前便開始了,十年這個關鍵節點,讓薩菲想到了什麼。

    那是她走失的那一年,也許她只是在自作多情,可是她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在以爲,弗雷德是爲了她才決定針對貧民區的,那一刻,她的內心同時被狂喜和悲哀所衝擊。

    她痛恨着沒有迴應弗雷德資格的自己。

    誰願意娶一個偷盜信手拈來,跟魔族無異的女子呢,薩菲設身處地地想想,她自己都不願意的事情,又何苦強求別人?

    弗雷德的步步緊逼,真的讓她感受到了害怕,她開始思考起離開王都,到領地生活的可能性。

    幫弗雷德守着未婚妻這種自我欺騙自我滿足的想法她也不想了,只想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讓她自生自滅。雖然領地也有人認識她,但是比在王都好多了,她不用擔心她的過往,她的某些不爲人知的祕密會被拿來威脅她的父母,威脅她的殿下。

    但這種事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來說是不可能的,薩菲要顧忌的事情太多了,她不能再丞相府抹黑,所以她要格外注重她的在外形象,做事風格還有人際關係的處理,戰戰兢兢,一步都不敢出錯,就擔心給丞相府帶來什麼麻煩。畢竟父親和母親,有她這樣一個女兒,已經足夠不幸了,她不能再給父母帶去任何的麻煩了。

    等她協助弗雷德殿下把貧民區的事情做出成效後與弗雷德殿下談一談,然後解除婚約離去吧。

    但是薩菲懷疑她到時候是否真的有跟弗雷德長談的勇氣,這十年來,她不是沒有過想與弗雷德把事情說開的想法,但是每一次,她在看到弗雷德後,就完全喪失了張嘴的膽量,沒有落荒而逃,是她撐着一口氣罷了。

    弗雷德,太耀眼了,站在他的面前,薩菲自慚形穢,只覺得多說一句都是在玷污這樣的光。

    而且,她真的能承受弗雷德知道真相後,看向她的嫌惡的目光嗎?

    但是這件事她必須去做。

    配得上弗雷德的,應該是一個同樣能昂首挺胸行走在光明之下的女孩,而不是像她一樣,污泥爬滿身體。

    在胡思亂想之間,薩菲回到家了,她搭着女僕的手從馬車上走下來,然後聽女僕說菲麗莎和南希正在會客室裏喝茶等着她。

    薩菲本來以爲她倆應該在換回衣服後就各回各家了,結果卻跑到這裏來等着她嗎?

    “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薩菲點了點頭,吩咐女僕再送一些菲麗莎喜歡喫的甜點過來,至於南希就不用管了。

    “薩菲,”見薩菲回來了,菲麗莎笑意吟吟地站起身,見她是獨自回來的,不由得奇怪,“殿下沒有送你回來嗎?”真是的,她明明有教過弗雷德一定要把女孩子送回家的,在路上也好培養感情。

    薩菲搖頭:“殿下有說過要送,但是我拒絕了。”

    她今天的心情實在是太亂,導致臉色並不好看,甚至有些青白交錯,她拒絕弗雷德親自送她回來的提議,弗雷德體貼地選擇了同意,只交代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見薩菲不想提,菲麗莎乖覺地轉移了話題:“那個男孩呢?沒有問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嗎?”

    關於針對貧民區,還只是一個機密,即便是菲麗莎和南希,她也不能說,所以她只是說:“沒有,他什麼都不知道,我把人放了。”

    “這可真不像你?”南希挑了挑眉,滿臉的稀奇,“就算他什麼都不知道,但也觸犯了法律,按照你的性子居然願意放人,怎麼,轉性了?”

    薩菲用了簡短的四個字迴應:“打草驚蛇。”

    這個回答讓菲麗莎猛然一拍掌:“說的有道理。”

    如果要抓蛇,最怕的不是蛇在動,而是蛇不動,如果蛇一直在遊動,那麼必然會有痕跡,但是如果蛇不動,那麼找到它的可能性就太小了,所以寧願打草驚蛇,也不願蛇一動不動。

    菲麗莎敏銳而又聰慧,曾經浮現過的念頭又在腦海裏想起,但是很快就被薩菲壓了下去。

    從菲麗莎寧願起誓這點就可以看得出來,有些事情到底不是她一廂情願就能促成的。

    三個人又就着茶點聊了一會,眼看時間不早了,菲麗莎起身告辭,而南希說她還有事情與薩菲談,於是薩菲劉安排了馬車先送菲麗莎回家。

    “所以,你是要跟我說什麼?”在菲麗莎走後,薩菲看向了南希。

    南希一反在菲麗莎面前的漫不經心,眼神在陡然間銳利起來:“殿下最近要做什麼,他絕對不止想調查胸針這麼簡單。”

    騎士團一直都是王室的貼身武裝軍隊,南希家族也一直都是效忠王室的,弗雷德的很多動作都瞞不過南希的父親,最近弗雷德動作頻頻,已經引起了騎士團團長的注意。

    這幾個月,弗雷爾微服私訪的次數太多了,每一次都甩脫了騎士團的跟蹤保護,也怪他們把弗雷德教的青出於藍勝於藍,換了幾波人都沒用,盯不住弗雷德。

    南希抱怨着:“還請你跟殿下說一說,就算是要微服私訪,也不要把保護他的人給甩開好嗎,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你自己跟殿下去說吧,”薩菲不爲所動,但是到底皺了皺眉,“殿下怎麼這麼不注意安全?”

    南希無語地看着她,前一句還貌似漠不關心,後一句馬上擔憂得跟什麼似的。

    “你就是太優柔寡斷了。”南希評價她,“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一點,擔心這擔心那不累嗎?”

    如果人真的能無憂無慮肆意妄爲,那該多好,可是她終究不能這麼做,所以她給腦子下了逐客令:“你只是想說這件事的話,我知道了,我會轉告給殿下的,時間不早,你該回去了。”

    南希從善如流地起身:“還有一句,僅代表我個人,告訴殿下,若是他在做什麼好玩的事情,請務必帶上我。”

    一場針對貧民區的暗中進行的政策被南希形容爲“好玩的事”,薩菲翻了一個白眼:“你趕緊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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