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沒想過,”弗雷德在沉默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後,輕聲嘆息,“會是你在我這裏揭開這件事。”

    他猜測過,或許是菲麗莎,或許是薩菲親自來,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會是尤利西斯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來跟他說。

    這句話的意思是……尤利西斯擡眼:“你知道?”

    弗雷德點頭:“不難猜。”

    薩菲並不是一個很善於隱瞞自己的人,或者說她板正的性格讓她沒有一個遮遮掩掩的意識,有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如果是之前他還是溫吞的紳士的方式對待薩菲,他可能一輩子都難以發現薩菲的情況。

    “那就好,”尤利西斯鬆了一口氣,“我還擔心是我的多嘴讓你們之間產生了矛盾。”

    “哦,這個你不用擔心,”弗雷德搖了搖頭,“你還沒有那麼重要。”

    這話聽着不像是在誇他啊?尤利西斯決定假裝自己沒有聽見這句話。

    “我們兩人的關係你也知道,所以我也就不跟你說什麼虛的了,”尤利西斯雙手撐在桌上,身體略微前傾,這樣的姿勢是代表着一個他想要強調自己說的話,“我希望你能夠慎重的考慮和薩菲的婚事。”

    尤利西斯當然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但是在大局面前,他的理智告訴他,弗雷德放棄薩菲纔是更好的選擇。

    比起一直都光明磊落的弗雷德,他更自私一些,在弗雷德和薩菲兩人之間,他更優先地考慮弗雷德和王室的利益,但是他也知道弗雷德未必會聽他的,只能儘量地勸誡。

    “你不用說這些,”果然,弗雷德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有一種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薩菲是我的未婚妻,她會一直都是。”

    或許在之前他還會對這場婚約的存續有着猶豫,但是在他強勢地介入到薩菲的生活中後,他沒有辦法放手。

    捨不得她受傷,所以不願放。

    那樣看似清冷孤絕,實則有着最柔軟心腸的姑娘,害怕傷害到別人,所以把自己先封閉。

    這樣的執着是尤利西斯難以理解的,他聳了聳肩:“你堅持的話,我也沒有意見,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國王陛下和王后殿下那邊,如果他們知道了的話,怕是不好處理。”

    的確,弗雷德也不敢去猜測他父母的心思,更別提他的母親已經對薩菲已經有了不滿意的情緒,如果讓他們知道薩菲或許會給王室帶來巨大的麻煩,也許會爲他們兩人強行解除婚約,即便這件事上薩菲並沒有做錯什麼。

    “我會跟父親和母親談的,”弗雷德點了點頭,“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我有分寸。”

    尤利西斯比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會守口如瓶的,然後在王宮蹭了一頓飯後告辭離開。

    弗雷德本來打算的是,再過一段日子,等薩菲能夠再信任他一點的時候,找一個好機會,在不觸動薩菲的傷心事的前提下,循序漸進地提一提這個事的。

    結果不曾想到的是,在尤利西斯走後的第二天,王太子的未婚妻、丞相之女跟魔族有關聯的事情在一夜之間鬧得沸沸揚揚,好像是一覺醒來就莫名其妙所有人都得知了這個消息一樣。

    突如其來,打的人一個措手不及,議論與猜測喧囂而上。

    連在家養病的菲麗莎都聽說了,好不容易被阿薩勒茲允許下牀,讓她可以在花園曬曬太陽,於是她便把早餐搬到了花園準備享用,可是突然聽到亞瑟過來稟報這個消息,她驚得站起身,擱在手邊的牛奶被打翻在地上,陶瓷杯直接被打碎了,剛熱好的牛奶濺上她的長裙,嚇得她本能地一縮。

    “大小姐!”阿薩勒茲一個箭步衝過來,雙手抱着菲麗莎的腰,把她提起來放到一邊:“您沒事吧?”

    “我沒事,”菲麗莎匆匆忙忙地回答了一句後,便雙眼緊盯着亞瑟,“你剛剛說什麼?薩菲怎麼了?”

    “就是大小姐在學院裏受到襲擊的那件事,不知道是誰把薩菲小姐開鎖這件事宣揚了出去,有人說開鎖是魔族人人必備的技能,薩菲小姐定然跟魔族有什麼關係。”

    無稽之談,阿薩勒茲在內心冷哼,就算是魔族,那盜竊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學的好嗎,魔族只是不歧視竊賊這種職業,人家憑本事偷的,能被偷只能說明你防盜做的不夠好,被偷是活該。

    “荒謬,愚昧!”菲麗莎生氣極了,她用力跺腳發泄內心的怒氣,卻被阿薩勒茲一把從地上撈起來。

    “大小姐,”阿薩勒茲無奈,“請小心腳下,說不定還有碎瓷片。”

    他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先把菲麗莎抱到了房間,讓女僕幫她把濺上牛奶的長裙換下,然後又親自端了早飯進來。

    菲麗莎勉強吃了幾口後放下刀叉,看着阿薩勒茲,小心地說道:“我要出門,薩菲的那邊情況我想親眼去看一下。”

    這幾天阿薩勒茲把她盯得很緊,連每日下牀的時間都有規定,她自己內心也有愧疚,便遵照了阿薩勒茲的所有吩咐,他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絕對不違抗。

    可是她沒辦法放着薩菲不管,哪怕知道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但能過去看一看給薩菲一點安慰都是好的,至少讓她不至於這樣坐立不安。

    “如果我不允許呢?”阿薩勒茲淡淡地擡眸問道。

    菲麗莎並不意外阿薩勒茲並不同意,他向來不希望自己往一些事件裏跳的,但前世有句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實在沒辦法置身事外。

    “那我就再跳一次窗戶。”菲麗莎梗着脖子道,她並不是在說賭氣的話,而是會說到做到。

    阿薩勒茲冷笑一聲:“你還真是出息了。”但是他並沒有露出什麼意外的神色,彷彿早已預料到菲麗莎會這麼做,

    菲麗莎只是抿了抿脣,用一種懇求的眼神看着阿薩勒茲。

    阿薩勒茲跟她對視半響,見她一點都沒有改主意的意思,不由得挫敗嘆氣:“我知道了,我這就去給你安排。”

    得到了阿薩勒茲肯定的回答,菲麗莎整個人都高興起來:“我就知道阿薩勒茲你最好了!”

    對於她的拍須溜馬阿薩勒茲顯得無動於衷,他冷漠地轉身:“我去準備馬車,大小姐請儘快做好出行的準備。”

    在轉身後菲麗莎看不到的角度,阿薩勒茲嘴角輕勾,劃出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計劃成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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