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情,現在想想似乎有一些奇怪,”南希難得一見的露出思考的模樣,斂眉沉思起來,“原來我還不覺得,現在回憶起來覺得有些不太對。”
來了,菲麗莎有預感,這應該就是她想要的答案了。
“爲什麼你會覺得不對?是哪裏讓你覺得不對?你發現不對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情況。”一連串的問題向南希砸過去,把她砸了個頭昏腦漲。
南希擡手止住菲麗莎的問題,沒好氣地道:“你別問那麼多,等我好好想想。”
她當時只是很普通地騎着馬在肆意地飛馳着,然後就聽撲通一聲,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只見尤利西斯栽倒了在馬的邊上,老師正蹲着查看尤利西斯的情況,南希調轉馬頭,往回奔去。
不等馬挺穩,南希就急匆匆地跳下馬,快步走了過去:“尤里怎麼了?”
老師搖頭:“不知道,我已經讓女僕去通知醫生了。”
尤利西斯渾身蜷縮在一起,緊緊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而劇烈,頭上的冷汗一直在冒,口中還在念念有詞些什麼。
“別想……”
“滾回去……”
“不會讓給你的……”
南希不知道他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徒勞地握緊了他的手,被他反握住,握的很用力,南希的手骨被他都捏痛。
他看起來好痛苦,但是南希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尤里,你是哪裏痛嗎?再堅持一下醫生很快就來了。”
“不……你走,你快走。”
尤利西斯口中這麼說着,卻把南希抓的更緊。
下一秒他又說道:“不準離開我。”
就這麼顛來倒去車軲轆一般說了好幾回,最後尤利西斯逐漸平息下來,呼吸也漸漸平緩,握着南希的手也放鬆下來。
醫生來的時候,尤利西斯已經沒事了,醫生給他從頭到腳做了一個檢查,並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沒有人當一回事。
“這聽起來只是小孩子突發什麼不適,”菲麗莎反覆地把南希的這段話想了幾遍,都沒有覺得哪裏有問題,“爲什麼你會認爲學長很奇怪。”
“奇怪的點就在於,我被送回家了,”南希說道,“我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把我送回去,當時我也並沒有想太多,在那之後我就沒見過尤里,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就跟腦子抽風一樣,嘲諷我像個大猩猩。”
當時她結束了揮劍的練習,看上去的確很狼狽,但是見到尤利西斯她是真的很開心,興沖沖前去打招呼卻被好一通的冷嘲熱諷,這換誰都生氣。
然後他們的關係逐漸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看來轉折點的確就在南希說的那件事上。
“我知道了,”菲麗莎一邊思索着一邊點了點頭,向阿薩勒茲比了一個手勢讓他把結界撤掉,“南希,這些事你一定要記得不能跟任何人說。”
面對菲麗莎再一次的囑咐,南希不厭其煩地應下了:“我知道我不會說的,但是你要怎麼辦?你有解決辦法了嗎?”
但現在既然已經承接了這個活,她也只能咬牙繼續做下去了,至少幫助尤利西斯穩定住情況,別讓多重人格干擾到他。
菲麗莎說道:“如果可以,我想跟女大公閣下談一談。”
女大公爲什麼在那麼多的孩子裏選擇了尤利西斯作爲她的繼承人,就是因爲尤利西斯身上有她欣賞的特質,尤利西斯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說女大公是最清楚的了。
而且她對女大公那一句“不要後悔”很好奇,女大公是在讓尤利西斯不要後悔什麼呢,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後悔。
“這有點難,”南希爲難的皺眉,“女大公現在並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就連我也很久沒見過女大公了。”
菲麗莎身份太低,以前又不在王都,女大公自然不認得她,想要在繞開尤利西斯的前提下見女大公一面,不太可能。
“我會請弗雷德殿下幫忙。”菲麗莎當然清楚她現在的尷尬處境,只能尋求幫助,再說這本來就是弗雷德交給他的任務,他不幫忙誰幫忙。
“也好,那我就走了,”見菲麗莎心裏有數,南希也放下心來,她站起身,菲麗莎也站起來準備送她出去,卻不想南希走了幾步後突然轉頭鄭重地對她說道:“尤里他,就拜託給你了。”
菲麗莎笑起來:“放心吧,絕對還你一個完整的他。”
送走南希以後,菲麗莎癱回了沙發上,滿臉的絕望。
“大小姐?”阿薩勒茲把南希送出門迴轉便看到菲麗莎一臉的生無可戀,頓時緊張起來,“事情很難辦?”
菲麗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向阿薩勒茲招手讓他過來坐下,自己舒舒服服地墊着阿薩勒茲大腿。
“你相信,人的身體裏會住着另一個靈魂嗎?”菲麗莎輕聲地問道。
阿薩勒茲第一反應是:“有這樣的魔法存在嗎?”
果然,這個世界的人在遇到自己無法理解的事物時,都會覺得這是魔法,如果不是人族的魔法那就一定是魔族的魔法。
“不是的,這不是魔法,”菲麗莎苦笑着解釋道,“準確來說,這是一種病,只是我們現在還無法治療這種病。”
阿薩勒茲匪夷所思地皺眉:“人族和魔族的治療魔法都不行嗎?”
很遺憾,都不行,人族也好魔族也好,治療魔法都只能治療肉體上的傷害,多重人格卻是精神上的疾病,沒有辦法解決。
菲麗莎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在問着阿薩勒茲:“你說,我們平時見到的尤利西斯到底是哪一個尤利西斯呢?會不會我們平時見到的尤利西斯並不是他的主人格,而是他的次人格?”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恐怕就是尤利西斯本人,或許也搞不清楚,他自己,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