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小心地解開南諾的繃帶,露出繃帶下猙獰的傷口。

    “您輕一點,輕一點,”看着藥師粗魯的動作,奧利維亞連連驚呼,心疼地道,“你弄痛他了。”

    藥師動作不停:“我輕點他就不會疼了嗎?早點做完早點結束,結束了就不疼了。”

    南諾之所以疼痛,是因爲傷口本來就疼,換藥的時候藥物和傷口粘連,導致把藥物撕扯下來時會牽動傷口,不論動作是輕點還是重點都要經歷這個過程。

    “有些腫,”藥師看了眼傷口,客觀地說道,“你現在是不是有點發燒?多喝熱水。”

    若是菲麗莎在這,大概會感嘆一下多喝熱水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奧利維亞跟南諾說話分散南諾的注意力,至少讓他的疼痛感能減少一點:“我們能夠使用的醫師和藥師太少了,很多士兵並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得不到及時的救治上。”

    這話說的不錯,南諾點頭:“所以呢,你有什麼想法?”

    “這件事情,怕是得先問過弗雷德殿下。”奧利維亞先給南諾提了一個醒,然後才把他們想做的事說出來,“只要弗雷德殿下同意,我這就寫信給丹尼爾。”

    南諾微微眯眼:“殿下應該不會不同意的,這些都是小事,你們可以自己商議……說來我記得,你和丹尼爾關係似乎不錯。”

    說是關係不錯,實際上南諾曾親耳聽到過奧利維亞向丹尼爾的“表白”。

    那是他們都還在學院時候的事情了,南諾那時候雖然說與奧利維亞是同班同學,但那只是爲了修學分才報的中級班,南諾去上課次數極少,更多的是去騎士團訓練,因此兩人並不熟悉。

    而且貴族也是分圈子的,南諾和奧利維亞就不是一個圈子的,有交集的次數很少。

    偏偏就是那麼巧,南諾那次是去尤利西斯,爲了南希跟他吵架的事,在尤利西斯休息室等他的時候,有說話聲順着沒關的窗戶飄進來。

    “丹尼爾學長,三天過去了,你考慮得怎麼樣?”

    南諾皺眉,他不是尤利西斯,對別人的私事並沒有興趣,所以他起身想把窗戶關上,至少避嫌。

    “奧利維亞小姐,我想過了,謝謝你的提議,但是婚約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聽到丹尼爾嘆氣地說道。

    奧利維亞?南諾的動作頓住,他不動聲色地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側耳細聽。

    不是他不夠紳士,而是奧利維亞的聯姻人選真的很重要,這關乎邊境的平穩安定,他需要知道奧利維亞選擇丹尼爾的理由。

    希望她不是被感情衝昏了頭腦,他和王室都不想看到下一任克里夫城子爵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即便被拒絕了,奧利維亞的嗓音依然平穩的就像一條直線:“學長,我很需要你,我不會干涉你在結婚後的一切私人關係,只需要你維護好我們婚姻的穩定性。”

    政治聯姻的本質被她一口道破,冷靜淡漠地彷彿在說一件與她毫不相關的事情一樣。

    南諾讚賞她的淡漠,卻又憐惜她的淡漠。

    他見過太多因情而生的醜態,別的不說,尤利西斯就是一個例子,他的身邊總是圍繞着各種女性,爭風喫醋是少不了的,偶爾還會大打出手,當然這些爭端少不了尤利西斯的引導和推波助瀾,人在被情緒衝昏頭腦的情況下,總是會吐露出一些不該說的東西。

    奧利維亞這種女性,是尤利西斯根本不會去招惹的類型,他的一些撩撥人的小把戲在奧利維亞眼裏無所遁形,根本毫無作用。

    “奧利維亞,”丹尼爾嘆息,“你值得更好的,至少值得一位真心喜愛你的伴侶。”

    這便是婉拒了,南諾猜想奧利維亞應該會放棄,再糾纏下去,未免傷情分。

    果然奧利維亞並沒有再堅持,她含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學長說笑了,喜愛不能當飯喫,在喜愛我的人和在給我帶來利益的人裏,我選擇後者。”

    “說不定喜愛你的人也是給你帶來利益的人呢?”

    “學長的祝福我收到了,不管能不能實現,我都感謝你。”

    兩個人彷彿之前沒有談過任何婚約的話題似的,毫無芥蒂地並肩遠去,都不知道有人把他們之間的談話從頭到尾聽了個徹底。

    南諾其實也早就忘記這件事,但是如今奧利維亞提起丹尼爾,他腦子就自動把這件事翻了出來。

    曾經他忘記了的小事,如今想起來卻讓他有着些微的心堵,即便知道他們兩個人關係很正常。

    奧利維亞只以爲南諾在閒聊,不疑有他地點頭:“嗯,丹尼爾如今也算出頭了,我之前也給他送過賀禮。”

    南諾問道:“送的什麼?”

    奧利維亞回答道:“兩支望遠鏡。”

    南諾明白了,這就是以私人身份送的賀禮,並不是走克里夫城明面上的渠道。

    望遠鏡這東西太貴重了,克里夫城只給王室供應了幾支,而且王室並沒有向任何人公佈是誰研製出瞭望遠鏡,以克里夫城的名義送望遠鏡明顯不太合適,所以只能是以私人名義送的。

    望遠鏡他也有,一到克里夫城,克里夫子爵就給他送了好幾支,讓他分送給他的副手。

    僅僅依靠這一手,雙方關係便緊密起來。

    “行了,我換完藥了。”藥師突然出聲打斷兩個人的聊天,他站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出去。

    奧利維亞沒急着走,她等到藥師出去,確認他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以後,她起身仔仔細細地查看南諾傷口的情況。

    草藥被碾壓成一片糊狀,基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然後糊在南諾的傷口處,用繃帶裹上包紮好。

    “感覺如何?”奧利維亞有些好奇地問道,“痛嗎?”

    “還行,”南諾說,“還能忍受。”

    那就是痛了,只是南諾意志力夠強才能忍耐。

    “我想讓他把這個縫傷口的這個技能教給更多人,”奧利維亞看向南諾,神色十分的認真,“你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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