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麗莎走的足夠遠,她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可以看到他們在不斷地拿着試卷比劃對比着什麼,不斷爭執着。

    她嘆了一口氣,認認真真地思考着接下來她應該怎麼辦。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他應該站的位置,應該去做的事,應該去承擔的責任,連南希這樣肆意張揚的個性,都不得不面對了現實,犧牲自己的夢想去承擔責任,成全了其他人。

    那……她呢?

    她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她的立足點又在哪裏?

    她一直都是隨波逐流的,在王城的時候,誰都照顧她,她只需要聽話看薩菲有什麼需要她做的就足夠了,而在克里夫城同樣也是如此,她只需要輔佐好奧利維亞就夠了。

    可是真的就夠了嗎?

    她已經見識過了王城的奢靡,內亂的紛爭,平民的掙扎,她還見過更大更廣闊更先進的世界,她真的只需要做好她“分內之事”就好了嗎?

    她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就在她思考中,馬克和傑森走了過來:“小姐,我們商量好了。”

    菲麗莎收回心思看向兩人:“結果呢?”

    傑森回答:“四個人留下來學習,四個人回軍營。”

    這正正好分成兩撥,菲麗莎挑眉:“爲什麼這樣做?”

    “八個人都留下,我們沒有足夠的財產繳納學費,因此約定了四個人留下學習,另外四個回軍營,有這樣一門技術軍營估計不會那麼早讓我們退下來,多少有一些收入支撐。”

    菲麗莎眼眸微眯,這樣的安排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知道是誰的主意,還挺有腦子的。

    她問道:“所有人都願意?”

    “只要您見證,每一個人都願意。”

    這句話說的倒是有意思。

    底層平民並不認可合同,畢竟他們大多不識字,合同上寫了什麼他們看不懂,對於自己搞不懂的東西,人向來是抱有懷疑態度的,但是如果有貴族的見證就不一樣了,貴族的見證就是最高的法律效力。

    只要有菲麗莎的見證,就不用擔心這場合作誰會翻臉。

    “想的不錯,”菲麗莎讚許地點頭,“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傑森和馬克頓時慌亂起來:“您,您是什麼意思?”

    菲麗莎溫和地安撫他們:“我讓你們做選擇,但不是現在,還不到時候,你們現在先安心地留下學習。”

    什麼叫做“不是現在”?但傑森和馬克知道,他們最好閉上嘴,不要再多做質疑,但依然滿心的疑惑和不安。

    菲麗莎又狀若不經意地問道:“名單是怎麼分的?”

    馬克不好意思地回答:“按照您提問的回答分的,記得多的就留下學習。”

    果然是如此,菲麗莎搖頭,有些人回答的多,但是答案是錯的,但是他們不識字,只看寫的多就以爲懂得多。

    “不論以後學什麼,從今天開始你們先學會認字,”菲麗莎轉身走向藥師,“白天你們就聽從藥師的指令,幫他做事。”

    她隨便折了樹枝,掌心生出火苗燒灼了一下枝頭,碳化的枝頭可以拿來做筆,在地上寫字。

    教人識字,便從每個人名字教起。

    藥師在一旁站着聽了聽,意識到這裏沒他什麼事後,搖着頭自去做自己的事。

    第二天一早,菲麗莎便去了城主府,見了奧利維亞。

    奧利維亞對她一如既往地親切:“這麼早來,是發生了什麼事?”

    如今菲麗莎在奧利維亞面前也放鬆了不少,說話間也有了幾分隨意:“想來問問那八個士兵能留下多久?”

    奧利維亞微微皺眉:“他們學不會縫合的技術嗎?”

    “不是,”菲麗莎立即否認道,“縫合不是難事,但是他們還想學縫合以外的技術,那就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了,所以想問問他們能留多久。”

    “你想把人留下?”奧利維亞不答反問,“說說你的想法。”

    “那是傷兵集中營,”菲麗莎說道,“現在躺在那裏的都是傷員,他們傷養好了以後就只能得到一筆撫卹金,然後離開軍隊,克里夫家也不會管他們的生死。”

    奧利維亞看着菲麗莎說道:“克里夫家族已經仁至義盡,克里夫家不可能養他們一輩子。”

    “我明白。”菲麗莎並不是責怪克里夫家族,正如奧利維亞所說,克里夫家族給他們醫治保住這些人的性命,已經算是做的很多了,有太多的貴族不把平民的命當命,死了就一把火全燒了的,大有人在,菲麗莎也不可能去管那些人怎麼做,但是上輩子退役的軍人都會有一定的保障,比如協助他們就業,給子女優待,她認爲克里夫城也可以這麼做。

    “我想讓這些受傷退役軍人有一份能夠餬口的工作,比如種植藥材,或者其他的崗位,再讓他們的孩子,學習識字。”

    “嗯,”奧利維亞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還有呢?”

    “我想把傷兵集中營改成醫院和醫學院的結合體,聘請藥師醫師,每一位藥師都要帶徒弟,並向所有人開放,看病繳納診金,也可以購買藥材,只要看得起病的都可以來,如果您同意,我立即回去寫一份規劃書。”

    奧利維亞正視地看向菲麗莎:“這是你決定要做的事?你想的都由你負責?”

    “可以,”菲麗莎點頭,“但是我還是想做基礎學堂,讓所有的孩子都能識字,認字。”

    “讓所有的孩子識字,認字?”奧利維亞卻像聽了笑話一樣,失笑搖頭,“平民的孩子大多會走路就要幫大人做事,他們哪來的時間去學習?”

    “那是因爲學習沒有未來,如果學了識字依然是繼續種地,我想確實沒有人願意繼續學習。”

    “那麼,你覺得他們未來能做什麼?”奧利維亞問道,“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但每行每業每代傳家是約定俗成的,鐵匠的兒子只會是鐵匠,農民的兒子也只能是農民,沒有其他的本事就只能投軍,你想打破這樣的現象嗎?”

    “伯父那邊,醫學院那邊,都會需要人的,行業都是新開發出來的,只要有一個人能夠因爲識字過上好生活,肯定有其他的人願意跟風。”

    任何事情只要有了一個先例都好辦,比如她,因爲已經有了一個從平民躍升爲貴族的前例,弗雷德重用那些邊緣貴族,落魄貴族,貴族的養子也有了理由,也正是因爲如此菲麗莎纔沒辦法在王城待下去,避難一樣避到克里夫城,不然誰知道那些貴族會對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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